闻此一言,荀攸大惊失色,至少在那件名震天下的刺杀董卓事件之前,还没有人听说过曹孟德这个名字。
几天下来没吃饱饭,小书童和荀攸可是饿坏了,他自顾自怜的喝酒,心中有些许的矛盾,似乎在对荀彧所说的话句句揣摩。
喝完了酒,荀攸望向荀彧那波澜不惊的面庞,微笑道:“叔叔既然如此说,想必此人气度不凡,最近天下仕族沸沸扬扬,他们深知大汉的天下早已名存实亡,更寄托我们荀家,希望找到一个可以建永世之功的明公,而呼声最高的就是袁绍!”
荀彧冷笑了一声,摇了摇头道:“那恐怕我荀彧要让他们失望了!”
“这些都是侄儿道听途说,叔叔不必放在心上,我明白叔叔的志向,你想振兴大汉,再为刘家延续国祚,可大汉的制度和根基早就烂透了,若不破而后立,再过百年千年还会像现在这样外戚干政,奸臣篡权,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叔叔可想好了吗?”
荀攸一字一顿,字字珠玑,这一番话振聋发聩,听的人大梦初醒,只有荀彧还像活在梦里一样,悠然喝酒,大口吃肉,仿佛这天塌地陷与自己没有丝毫的干系。
他直挺挺的后仰,靠在椅子背上,无所谓的说道:“这天下想要光复汉室的大有人在,不管是谁将来得了天下,都需要这些心向汉室的人来兼济百姓,他们不死,汉室便不亡!”
荀攸问道:“若时间前沿三十年,叔叔所说或可实现,但现在内有董卓跋扈交横,外有诸侯虎视眈眈,他们名为汉臣,世代享受汉禄,心里早就想着重建一种新的制度,开辟一种新的时代!”
荀彧深沉说道:“所以我在等,在等那个卧薪尝胆一鸣惊人的人,我要让全天下人都知道我们读书人的志向是什么,让那些疆场拼杀的功勋武将也要对我们的文治武功刮目相看!”
窗外的一片树叶正在随风飘逝,人就像这落叶一样,有太多的身不由己,荀彧缓缓闭上了双眼,品味这一世浮华。
黎明的空气,夹杂着浓重而又潮湿的血腥味,曹操身着一身黑衣,独坐中军大帐,桌面上的油灯摇摇曳曳,有些晃眼,又有些凄凉。
连年的征战,已经让这座崔奇雄威的洛阳城饱经沧桑,曹操盯着桌面上的一块绵帛,怔怔出神。
“主公,属下已经查明,袁绍的大将文丑仍在河北,而其另外一员大将颜良就在离洛阳城不远的颍川!”
曹操慧眸一闪,接过曹仁手中的竹简,死死的盯着上面仅有的几个字,眼中带着几分忧郁和无奈,陷入沉思。
“曹仁,我问问你,袁绍如此行事,目的为何啊?”他忽然淡然一笑,声音却如苍松一般传来,刺人耳膜,振奋人心。
“这属下猜不到!”曹仁惭愧失色,迅疾低下了头,在他心里,最厌倦这些勾心斗角,自然也讨厌去揣度别人。
曹操姓曹,曹仁也行曹,但这两兄弟的为人与品格截然不同,若论疆场拼杀,铁骑率领,城池分布,战马递增,甚至是粮草军械这种细枝末节的小时,曹仁都能做到细如牛毛。
但若论治国安民,临敌制胜,揣度人心,他不得不佩服自己这位大哥,正如许绍评价曹操一样: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名不虚传。
虽然猜不到曹操让他这样做的目的,但他仍相信大哥所做的一切非常人所能理解,大丈夫不立危墙,洛阳打的你死我活,火光冲天,曹操仍在监视着袁绍的一举一动,可见他对袁绍的戒备,严重到了何种程度。
“连这都猜不到,将来如何能做军中主将啊?我替你猜,好钢用在刀刃上,袁绍攻打洛阳不带主将颜良文丑,就说明他们一定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曹操突然顿了顿,问道:“颍川最近有什么动静?”
“听说袁绍三次给荀家送去厚重礼物,包含白银孔方,名家字画,甚至上古先秦的兵法残卷,若论价值,足以抵得过一座城池了,不过不出意料,全部被荀家回绝了。
最近吗,颍川被一件诡异的杀人事件闹得人心惶惶,很多百姓主动请求当地名声较大的荀家出面调查,具体进展不得而知!”
“彻查此案的是荀府的哪位公子?”
“正是荀绲之子,颍川第一名士,荀彧荀文若!”
“荀彧荀文若”曹操低声呢喃了一句,心中渐起波澜,荀彧此人不管才名如何,是否如传言一般神乎其神,但荀家在仕族之中颇有威望,荀彧此人必须收入麾下。
目光看了看这副简单的竹简,曹操叹了口气,微笑道:“没想到我们的袁绍袁大盟主也会有这样的神来之笔,确实令曹某刮目相看!”
“主公,此言何意?”不解风情的曹仁低声问道。
“荀彧何许人也,那是整个荀家的未来希望,袁绍派大将颜良过去为了什么,得荀彧一人入幕府便可以给他带来源源不断的人才,到时候我们对四世三公的袁盟主就再难望其项背了!”曹操半白半文绉的说道。
曹仁虽然听得懂曹操话中之意,神色却依旧有些恍然,这荀彧不过是普通的市井百姓,怎么听起来倒是比那些手握重兵的诸侯还要可怕?
曹操轻抿一口茶,他深谙用人之道,尤其对放长线钓大鱼这种新更是擅长,袁绍急功近利,怕是不仅得不到荀家的支持还有搞得人心相悖。
对付读书人就要刚柔并用,寒暄客套少不了,像娘们一样撒娇祸害也少不了,猜得到读书人的心思,了解读书人的所作所为,他才会甘心为你所用。
“曹仁听令!”曹操低眉嗔目,这一次,他铁了心要让荀彧望风来归。
“属下在!”
“安排一位将军,佯装打扮进入颍川,暗中保护荀彧安全,不到万不得已不得暴露身份,完不成任务,提头来见!”
“喏!”
曹仁走后,曹操依然面对着桌面上的绵帛赤虚发呆,神情有些迷茫,他在想一件事,一件奉迎天子掌天下权柄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