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渐止,车轮渐停。
炎炎夏日的官道上,一名佩刀中年人策马而立,带着鬼魅的面具,狰狞可怕!
荀彧瞳孔一缩。
该来的还是来了,掀开车帘注视,枣红色的大宛宝马烈性十足,这一人一骑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荀彧面前,在草木间消弭了踪迹。
文质彬彬的荀彧跳下马车,执书生礼,淡然问道:“不知阁下有何贵干?”
马上人的嘴角扯了扯,果然是逃不开繁文缛节的书呆子,他冷声问道:“想向公子借一样东西!”
“何物?”
“项上人头!”
话音未落,骁骑已率先冲出,马匹健壮,是熟稔战事的良驹,冲击的过程中给人一种极美的视觉感受,腿部柔美的线条,迸发出如雨一般的马蹄声。
骑士缓缓抽刀,刀身清亮如雪,又宽又厚,比一般汉军制式战刀更长更冷。
路况带来的颠簸起伏,丝毫掩盖不住杀手的气势凌人,若是细看,便可察觉那一目粗壮如象腿的麒麟臂。
就在骏马离荀彧两步之遥,前蹄猛然悬空,重重落下,带着一股油然而生的杀伐果决,杀手身体后仰,一刀披落而下。
千钧一发之际!
一点寒芒先到,随后枪出如龙!
这势大力沉的一刀,被马车中一把突如其来的亮银长枪格挡在半空之中,杀手出刀确实悍勇,但那银枪也绝非虚晃,两者相碰,电光火石,战马居然被强大的力道震退数步开外。
长枪出而迅收,夏侯轻衣蹑手蹑脚的走下车来,捧腹大笑,竟肆无忌惮的笑出声来。
杀手见出来个眉清目秀的黄毛丫头,身段还如此婀娜风骚,脸蛋更是妖娆艳丽,当即眯起眼笑道:“呦,竟然还有一位娇若滴水的小姑娘,是不是知道本将本人缺个夫人,急着跟我回去滚被窝?”
“呸,本姑娘大家闺秀,岂会看上你这井底之蛙,我劝你识趣些,把路让出来,否则本姑娘虎躯一震,让你心神剧烈,死无葬身之地!”
杀手一听,旋即笑了,这可比青楼里那些水性杨花的娘们有趣多了,而且清丽脱俗,也许别有一番风味。
“小姑娘,少在这胡言乱语,扰我心神,等我活劈了这小子,再与你席天慕地,到时候你提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只要不求我停下来就好!”
“登徒子,你敢调戏我,我家子龙一枪刺死你!”
“什么子龙,子虎的,没听说过,不过这名字不好听,肯定也没有本人风流倜傥,小姑娘,在下床上功夫了得,你要不要试试?”
“我看你只是说说而已,谁知道你是不是那种趴在姑娘身上,硬都硬不起来的废物!”
荀彧险些吐血,还是小瞧了夏侯轻衣的“大将之风”,但这话说的有些粗鄙,更像是出自山野妇人之口。
“这么说你口中的子龙既武功高强,又风流倜傥喽?”
“那是,我家子龙的好,你这拦路的蛤蟆怎么知道?”
“果然是个娘们,唠唠叨叨说个没完,告诉你,要不是看在你长得漂亮的份上,本人想挑逗挑逗,我早就把你叉叉圈圈再抛尸荒野,少在这碍事,滚开!”
大概是料想到夏侯轻衣在拖延时间,杀手有些生气,要知道,自己单枪匹马,若是高阳里那些衙役过来,寡不敌众也说不定。
刚刚还欢呼雀跃的夏侯轻衣突然蒙受了巨大的委屈,泪水盘旋于双眸,泫然欲泣,她回头瞪向马车,扯着嗓子喊道:“赵子龙,你听到没有,他欺负我,你快出来,一枪刺死他!”
杀手一愣,果然那气吞山河的一枪不是女子刺的,令他更为惊讶的是,从车上走下的少年虽然孱弱却器宇轩昂,谁能料想,刚刚那惊心动魄的一枪竟然是出自少年之手。
荀彧斜瞥了一眼缓缓走出的少年,满面春光的笑道:“子龙,我看此人刀法娴熟,不是个好惹的主,你可有胜他的把握?”
赵云伸出手抹了抹夏侯轻衣嘴角的泪水,一字一顿的说道:“他敢轻薄轻衣,我就一枪刺死他!”
杀手高坐在那匹通体猩红的骏马之上,一手握住缰绳,一手拿着长刀,神态自若的讥讽道:“姓荀的,我以为你是砧板上的鱼肉,没想到身边还有这么个少年高手,有点意思!”
他顿了顿,又转向夏侯轻衣说道:“姑娘,我卖你一次后悔药,现在拉着你家子龙离开,不参合我和姓荀的事,我便饶了你,否则”
夏侯轻衣悍然不惧,问道:“否则怎样?”
“否则就一起下地狱去吧!”
观这少女如冰一般的眉眼,杀手自认为在浪费口舌,本来花样年华,含苞待放,就这样在乱世的古道上凋零,他有些于心不忍。
执刀杀人所为何?
垂下手抚了抚伤痕并不比自己少的大宛宝马,杀手心有戚戚,生在乱世,多半身不由己,将武功修炼到臻于化境并不是为了成就境界,行侠仗义,而是为了在这个弱肉强食的时代寻一方立足之地。
他轻灵的跳下马,知道这少年的功夫深不可测也不敢怠慢,再次举刀的一瞬间,杀意弥漫,那渊停对峙的眼神,带着慷慨赴死的凛凛寒芒。
战斗终于爆发!
杀手刀法熟稔,简单明快,务求一击而中,都是杀人的招式,次次劈向赵云的要害,忽然握刀的手一紧,蓄力九分,直刺赵云腹部。
赵云站立未动,出枪格挡,一招一式,板板有眼,枪尖如雨滴般铺天盖地的拍打过来,仿佛击在了浑圆僵硬的玄铁之上,叮当作响。
刀客并不退缩,骤然发力,努力维护这刀枪不入的金钟罩门,冰冷枪刃与古朴刀锋相互摩擦,犹如金石交错,火星四溅。
赵云气机如泉涌,精力源源不断的自体内运转而出,倾注在枪尖之上,每一刺,都包含着深仇大恨。
在他心中,夏侯轻衣只允许一个人猥亵轻薄,那便是他赵子龙!
剩下的人,只要越过了这道鸿沟,他便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