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士家大族,无论身份拜将入相怎样,却个个都是堪称精明般的生意经头脑。
这人一旦做了生意、当了商人,首要注重的,也边就是将本求利这四个字。
袁绍既为士族翘楚,如何却不精通此道。
只觉自己一路冤枉,非但没讨到了便宜,竟还要搭出去那么许多。
一时间心中愤愤难平,又不敢动怒,便与赵季道:“赵虎帅明鉴,毕竟二十万斛粮食,实在非同小可。不如咱们打个商量,能否少一些的?”
赵季了然,只笑道:“似如此,我且再打你袁公二十板子。这粮食么,我也就不要了。”
“哎,不可不可!!!”
袁绍急忙制止,心想你若再打二十板子,我却哪里还有命在。不就二十万斛粮食么,反正半个河北的财物全都赔进去了,倒也不差那么许多。
想到这里,袁绍也是拼了。只切齿般的把心一横,立即朝着自家军阵那边呼唤道:“淳于琼,你且速速前去后方。急调二十万斛的粮食押送过来,送与赵虎帅便了。”
“啥?!?”
淳于琼听闻,此时也都慌了。
袁绍却不和他废话,怒斥道:“还不快去,且看我在地上趴着莫非好受?”
“诺。”
此时的淳于琼也知事故,心想这却是为了哪般。
心中纵然不愿且觉得荒唐至极,但又见袁绍被赵季挟持,哪里还敢不应。只吩咐让人回了后方,急调了二十万斛粮食。另派遣牛马车子拉着,一路速速送来便好。
他们这边派人去了,袁绍却还被赵季挟持着趴在地上。
加上雨势未停,地上竟是越发泥泞腥臭。
袁绍毕竟出身大家,从小娇生惯养。似如今天这般,哪里受过这等洋罪。之前没和赵季达成约定也就罢了,今番既然已经许诺,想必也能在赵季这边讨了些方便。至少自己这边,不用总是趴在泥水里才好的。
袁绍想到这里,便与赵季道:“赵虎帅,你看我是不是能先动一动的。毕竟天上还下着雨,若淋病了我倒是不妨,只怕您万金之躯也自承受不住的。”
赵季了然,笑道:“袁公所言,倒是有理。”
当即吩咐了人,拿了雨伞为两人撑起。至于袁绍,依旧自许他趴在地上不准便动分毫。
袁绍切齿,暗骂道:“赵猪狗,你可当真不做个人的。”
心中虽然这般想,嘴上却不敢再有狂言。
毕竟那看不见的板子着实厉害,袁绍倒是真心领教了。只恐自己多言,又召了赵季的幽怨。届时随便让他对自己再施妙手,岂不万事皆休。
袁绍想到这里,不免心中又是叫苦。却不敢再有妄语,惹了赵季的激怒。
就这样足足等了将近两个多时辰,后方运送辎重粮米的车马这才赶到。此时的雨势,也都停了。
纵然道路依旧泥泞,却比之前盛强了太多。
赵季身居马上看得清楚,但见不远处一队牛马车辆足有五、六千余的样子。原本自己一颗悬着的心,此时也逐渐放了下来。
原来自打袁绍军卒前去了后方送信,袁家后方诸将便知袁绍遭遇了劫难。期间众人本想驱兵来救,但得知袁绍竟被敌人擒住,却又不敢轻举妄动。
一番思量,终究还是田丰拿了主意。
毕竟二十万斛粮食怎样,比及身为主公袁绍的性命,那还不是小巫见大巫么。
如今情势如此,保住了袁绍才是最重要的。
莫说敌人只是索要二十万斛的粮食,就算是四十万、八十万,河北诸雄也得尽数许诺。至于日后怎么复仇,那是日后的事。眼下保住袁绍的平安,那才是众人目下的当务之急。
因此一番筹备,却是送了粮食过来。
又怕沿途耽搁,袁绍多番遭罪。为了能够押送得更快些,寻常骡马车子能驮千斤的粮食,今番每车都只押上了三、五百斤罢了。而且原本一车一头牲口的驱驰,今番竟是每车又多用上了一头。
便是如此调度,却也还是用了两个多的时辰。
反观此时的袁绍这边,趴在泥泞的地上此时早就生无可恋了。
“袁公,袁公尚且安好否?”
赵季呼唤,而此时的袁绍趴在地上都快哭了。
“我真特么谢谢你,居然还记得我……”
袁绍心中这样想,此时早已无言回声。只向赵季挥了挥手,以此表示他还在的。
“您看袁公您这,速速起来吧。这地上多么潮湿寒冷,长久下去只恐冻坏了身子。”
袁绍闻言切齿,暗恨道:“我之所以趴了这么久,究竟拜谁的所赐。偏偏这个时候得了便宜,反来卖乖装了好人。”
心中虽是愤慨如是,但脸上却还得和颜悦色。
回想自己有生以来,却是哪有受过今天这样的委屈。
“赵虎帅,烦劳你让人搀扶我一下。我身子僵了,此时全然动弹不得。”
“哎,这等事故,何不早说。”
眼看那成群的骡马粮队送到,赵季也变得大方起来。
急忙吩咐左右,直接将袁绍搀扶起来。袁绍的整个身体此时果然也都冻得僵了,毕竟刚刚的大雨何等瓢泼,这地上竟也又潮又泥。而且这一趴,还就是两个多时辰。
结合现在的时间,少说也有四个多将近了五个小时。
休说袁绍这养尊处优的士家公子,便是换了旁人又有几个承受得住。此番说是搀扶着袁绍,其实也和架着没什么两样了。
眼看两个军卒将自己搀扶起身,袁绍也这才算松了口气。
如今看着那成群列队,数以千计的车马,便向赵季问道:“赵虎帅,东西都送到了。你且核对核对,看看如何交割。”
“嗨,此等事故,却还核对什么。袁公如此慷慨,我赵季岂能信不过你的。”
赵季大方将手一摆,俨然一副大气般的模样。
见他如此,袁绍也不禁长松了口气,叹道:“似如此,不如此时便交割了吧。”
“还交割什么,我派人直接拉走也就是了。”赵季一脸的和颜悦色:“只是目下我的军中,实在没那么多车马。恰逢袁公派人送来,岂非正好。”
袁绍闻言身子一颤,瞬间有了种不好的预感,只问道:“赵虎帅的意思,却是如何?”
赵季道:“如今那么多粮食,袁公都舍了。难道还在乎那五六千辆的车子,与那不过万余之数的牛马骡子么?以我之见,不若与我些方便,让我顺便都将一并带去完了。似如此,岂不也省的双方搬运的劳苦。”
“啊?!?”
袁绍瞪大双眼,精神感觉都要崩溃了。
刚刚支撑着地面的双腿,至少还有些力气。此时竟是忽得一软,便在两个士卒的搀扶之下,也差点没直接跪在地上。
毕竟二十万斛粮食,等同于给袁绍放了次大血。如今却是怎样,连同那五六千的车辇外加数额过万的骡马耕牛,竟也全要一并当了配赠。
“这特么还是单纯的索要粮食么,岂非是让我送了妥妥的一个后勤补给团的。”
袁绍叫苦,这一刻觉得自己当真称得上世间第一的大冤种、傻叉王。
只是心中纵有一万头草泥马狂奔,脸上却不敢不应。只赔笑一声,言道:“赵虎帅,当真好一个顺便啊。”
赵季看出,反问道:“似如此,莫非袁公不舍得?”
“舍得,哪里还有什么舍不得?”袁绍欲哭无泪,只无力般的挥了挥手:“带去,全部带去便是。”
赵季大笑,欣然谢过。当即命人清点了车马,做了交割。
眼看那数以千计的车马尽数归了赵季,淳于琼看在眼中,却是愤愤不平。期间几番想要动手,都被田丰顺势按下。
淳于琼切齿,低声问道:“这么多的辎重,莫非就这样让他们带走了?”
田丰叹道:“袁公还在他们手上,不可轻易发难。只待他们放了袁公,再做计较不迟。”
淳于琼因此愤恨不敢妄动。
只看所有的一切,都被赵季交割了个干净。袁绍自诩没了别事,便要归于本阵。却没想到,赵季猛然伸手一拉,竟是再度将他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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