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需爷爷任何示意,我与告花儿主动靠近,一左一右,坐在爷爷旁边。
听事要有听事的样儿,告花儿夸张端坐,有些别扭,我较为轻松,甚至背靠沙发,双臂有些乏力。
爷爷刚想开口,瞟一下厨房,大伯正好端菜出来,摆上餐桌,又用腰间围布擦手,欣赏自己的摆盘。
“凉拌猪耳,还有一热一汤马上来,你们过来吃饭有点突然,我来不及下楼买菜,将就一顿。”
大伯解释为何只有三道菜,快速冲进厨房搞一热一汤,建议我们先吃着凉菜,没必要干等,反正剩下两菜也简单。
爷爷无动于衷,目光给向电视新闻台,淡淡道:“童家娃儿开夜车稳当吗?天黑回去阳城走高速,要注意安全。”
“稳当,您放心,金瑞可以作证。”
告花儿投来眼色,我小动静翻白眼,接道:“童爽开车没问题,一向稳当,宝塔镇回去阳城的高速也开过几回,熟路得很。”
告花儿小动静竖起拇指,露出几秒得意样儿,才重新严肃回来。
爷爷在茶几上寻找东西,嗯了一声:“那就好,事情慢慢说,先把肚儿吃饱再说,闻起味道,你大伯炒了盘鱼香肉丝给你,童家娃儿也喜欢吃鱼香肉丝吧?”
“喜欢,绝对喜欢。”告花儿帮忙翻了翻茶几上杂物,在纸巾盒后面掏出遥控板,递给爷爷,又聪明一回。
爷爷拿起遥控板关掉电视,撑着膝盖,缓缓起身,右手敷衍一抬,指向餐桌:“还差一张吃饭凳子,小阳台有张裂口的胶凳子,你们拿来将就一下,哪个轻就哪个坐,重的人不要坐,裂口越坐越大,免得坐断了摔到地上。”
说完,告花儿利索地拿来胶凳子,坚持给自己坐,打趣玩笑一声,说三张好凳子留给屋里三位姓金的,深信自己是全屋最轻之人,有裂口的胶凳子坐定了。
爷爷却让我拿来裂口胶凳子,淡淡道:“忘记童家娃儿是客,胶凳子留给金瑞坐,好的吃饭凳子留给客坐。”
“金爷爷,我童爽也是客?您是看着我长大的哟。”告花儿准备抢走胶凳子,爷爷上前牵住告花儿,带他坐在好凳子上,拍拍这位后辈的肩头:“我也说句实话,金瑞比你更瘦,更轻,裂口烂凳子最好给他坐。”
我低头擦擦鼻尖,实则忍笑,告花儿尴尬苦笑,礼貌接过爷爷递去的碗筷,适逢大伯端热菜出来,让我进厨房把热汤端出来。
“榨菜粉丝汤,爽。”我端热汤出来,烫了下的手指搓搓耳垂,又规矩坐下,爷爷才示意大家开饭,告花儿才敢开腔一声:“原来是榨菜粉丝汤,爽啊!”
我对鱼香肉丝更在意,下饭简直一流,大伯用瓷勺捞上肉丝,放在我碗里,一共两回,才晓得偏心自己人,又给告花儿捞了两勺肉丝。
“人少,吃饭用不着太多规矩,喜欢吃就多吃,吃饱就好。”大伯极力推销力作鱼香肉丝,照顾完后辈,才给自己老爸捞了两勺。
关于先顾小,再顾老,是爷爷奶奶教出来的规矩,告花儿没觉意外,毕竟他也不是第一次跟我们金家人一起吃饭,特别是小时候,这崽儿一星期可以蹭饭两三次,早就习惯。
……
饭后,爷爷坐回沙发,喝茶歇气,大伯在厨房又哼歌,又洗碗筷,我和告花儿避到小阳台抽根饭后烟,感到室外气温骤降,薄外套已经无法保暖。
才抽掉半截烟,爷爷在客厅催促,我与告花儿弄熄烟头,像上课迟到的学生娃,抱有歉意的坐回沙发,一左一右,又未敢靠爷爷太近。
其后,爷爷以自己记性越来越差为理由,提醒我们切勿随意打岔,免得话语打断又记不得了,先听完他说一件小事情即可。
是以,我与告花儿耐心听讲,事情再惊讶也好,先尽量保持冷静,别让自己的无谓举动令到爷爷无法讲话下去。
爷爷语速很慢,中间一段上气不接下气的感觉,也其实事情很简单,正常来讲五分钟搞定,爷爷却用时二十分钟。
原来,爷爷曾经独自前往桥沟村,进山后爬到最高地方,视线足够俯瞰下方急流所在,比特战团的急流强训被爷爷看得一清二楚。
“听贾家娃儿提起过,涂家娃儿那帮人气焰越来越高,训练的斗犬也够实力,我心说就去看一看,本来我就熟悉桥沟村山里情况,花两小时爬到高地方,望下去没有人发觉,亲眼看过之后,还真是一代胜一代。”
我与告花儿只顾点头,确实未敢打岔,爷爷也明显没有讲完,最好就是呼出一气,接着往下听。
爷爷低声哎了一下,眼珠转了转,将我与告花儿各看一眼,问道:“先问问,你们中午调头回去桥沟村,最后负重的横渡急流完成了吗?你们进屋到现在,没有主动提起,要么是挑战失败,要么出了点意外。”
我打眼色给告花儿,告花儿扁嘴耸肩,在楼下讲好绝口不提绳子绞缠在一起的事,告花儿在车里痛哭一阵,也当没有发生过,难料爷爷突击问询,没有一时对策。
“好吧,横渡急流的事先放一边,该说的迟早要说,我接着说自己的事。”爷爷口干舌燥,喝茶解渴,再问道:“我再岔一道话题,金瑞说“火线”有次去后坡水库选择自卫反击,它把山上野狗子群咬死咬伤,是所谓团灭的意思吧?还记得这事情吗?”
“是真事,我向金爷爷保证,绝对是真事,我当时也在场,覃家娃儿覃洋也在场,还有两个姓何的崽儿也可以作证,是真事。”
告花儿过于激动,没察觉出自己站起身来,爷爷轻轻拉他手膀,让其坐下,安慰道:“你娃儿跟小时候一样,话说急了就乱阵脚了,我呢……没有质疑的意思,就想再三确认,到底是不是?”
“爷爷,是真事,“火线”进去黑黝黝的后坡山林单挑,野狗子群被团灭了。”
我语气坚定,够胆追问一声:“爷爷,难……难道你看完涂令的急流训练,又想……带“火线”出山参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