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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转变

    “怎么?”短发芬妮一挑眉,原本要递给任谋的匕首顺势抵住了他的心口。

    感受到被刀尖抵住的左胸传来的些微刺痛,任谋脸上的冷汗登时就流了下来,但仍旧强撑着道:“……我还有些事想知道,没有弄清楚前,我不会随便行动的。”

    短发芬妮闻言眨了眨眼,似乎有些意外:“哦?你和那色胚倒是不同,我用刀架在他脖子上的时候他话都说不利索……”

    “行,那些字你也看到了吧?‘重启’……”她收回了刀,好整以暇地把玩了起来,“我猜那是不怎么好的情况,所以咱们现在时间不多,挑重要的问。”

    “我想知道你从进入这处异常空间后发生的所有事情。”

    “那我只能长话短说了。”

    从一开始苏醒时的旁观者心态,到三角大厅里见到一周后裹挟进一连串事件时所扮演的服从者身份,再到如今突然陷入的生存死局,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

    因此哪怕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任谋仍然需要一些时间来缓冲一下自己,并试图去了解更多的情报,以便让自己站在一个全面且客观的角度上去分析整件事情的脉络。

    心思电转间,任谋很快就意识到了问题出在他和一周的差距上——对方比自己早醒了一个星期,这意味着对方有充足的时间去接受醒来后的一切。

    这也意味着,和被动参与整件事情的自己不同,他早就融入到了这个幻象里,他明白自己的遭遇,也知晓芬妮等人的目的,他也一直都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当自己在那圆形大厅里毫无所觉地苏醒时,一周早就从一个生活在安稳社会里的普通青年蜕变成一条为了复活不择手段的阴狠毒蛇。

    他为自己捏造了空间学者的身份,且之后在三角大厅里一直牢牢占据着主导地位导演着一切。因为顾忌三个大厅里的人会优先保护自己这方的‘关键人物’,所以他为了避免冲突,没有直接对瞎子和自己出手。转而捏造了平行世界的谎言取得了所有人的信任,并让众人放下彼此间的戒心。

    而自己也在不知不觉中被他诱骗,成为了另一个空间学者,帮助其完成了欺骗众人的计划。

    直到最后图穷匕见。

    任谋不禁感到一丝寒意从脊梁骨升起,如果不是金字塔前的这一出,他和瞎子无疑已经被杀,而最后活下来的一周是唯一能取得礼物的人。之后就算再有什么意外,他也能全身而退。

    但人不能光凭运气活着,任谋正努力适应着现在的情况,他必须要抛弃普通社畜的身份,成为一条同样危险的毒蛇,才能在最后活着离开。

    此时通过芬妮的叙述,任谋大致也清楚了事件的全貌。

    大体上和一周讲的差不多,只是他从短发芬妮这边听到了更多细节。例如她是和另两个队友一起找到的瞎子,但是送回瞎子后通往外面门却打不开,两个月后门一打开就看见了新的地方——三角大厅,那两个队友也不知踪影。但异常空间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短发芬妮早就见怪不怪了,也就随便在心里默哀了两秒钟。

    而控制异常核心,尤其是当核心是人的时候,他们也并不是直接杀了完事,而是要评估一下对异常空间的影响,做出相应的选择。如果任谋是某个魔幻世界里引发空间异常的空间系究极魔导师之类的,他们会通过讲道理摆事实一哭二闹三上吊加跪求之类的一切方法让任谋收手,待所有手段都无效后,他们才会选择集结所有力量杀人来强行关闭异常空间。

    很明显一周虚构了他们的残暴程度,好让自己能更听他的话。

    但他还有最后一层顾虑:“你对瞎子……你那个大厅里的人都怎么样了?”

    “死了。”短发芬妮语气平淡,像是在叙述着一个从别处听来的惊悚故事,“补给不够,吃饭的嘴却一张都不少,一开始一天两顿,后来变成了一天一顿,再后来,就干饿着……雷始终不忍心下手,所以我就主动代劳了——我杀了他们,切成片,在大厅的火盆边上烤成了肉干……”

    任谋听着,感觉自己的血都变冷了。

    “哦对,还有那个色胚,一开始还不肯吃呢,后来反倒是跟雷抢了起来,生怕吃不饱,”见任谋脸色煞白,她打了个响指,“鉴于咱们现在是合作关系,我得让你放下心来……别怕,砍色胚的手是因为他对我毛手毛脚,眼睛是他自己挖的,和我没关系。另外我不吃人,也不饿。”

    “……”

    “我都不是人,”她说着话,扒拉了一下头发,对着任谋展示起隐藏在头发下的两个兽耳来;又揪了揪自己的两个人耳朵:“看见没,四声道,按那什么官方的分类,我是‘原兽态类人形变异生物’。能吃,抗饿,吃饱了管小半年,进来前刚吃饱。”

    要是在任谋入棺之前,他还会有些情绪上的波动,但现在却早已经是见多识广了,因此即便看见眼前的女人突然变成了兽耳娘他也没多大反应。

    “说起来,你和你那个复制体看起来都挺聪明,还会说自己是什么空间学者,我和雷问那色胚的情况的时候,他却只会说我们是什么剧组啊真人秀啊什么的。”短发芬妮撇着嘴:“他变成这样和他自己脱不了关系……你还有什么想问的?”

    “没有了,”任谋摇了摇头:“你打算怎么做?”

    “刚才不是说了吗,咱们各干各的。”

    “不。”

    “又怎么?”

    “我有个计划……”

    从芬妮的叙述中,任谋知道现在在金字塔里的人已经分为了三组,其中一周那方的三人是同个大厅里的原班人马,自己则和短发芬妮在一组,瞎子和救了他的雷一组。

    那些字的出现无疑让三组人各自为敌,这其中又以一周那组的实力最强,这也就意味着除非另外两组人结盟,不然无法正面对抗一周方。而一周方此时多半也在金字塔内四处搜寻着自己和瞎子这两组人,以求分别击破。

    任谋敏锐地察觉到了众人所面临的困境并不相同——对短发芬妮这些异世界居民来说,任谋三人无疑是离开这处异常空间的三把‘钥匙’,无论是哪一把存活到最后都可以,因此他们只需要杀掉自己对应的复制体就已经算全身而退了。

    但对任谋三人而言,却是需要将另外两组中的自己都杀掉,才算是达成取得‘礼物’的前置条件。

    这就意味着不管一周方先找到了哪一组,剩下的那组人都将处于绝境。

    因此任谋需要赶在一周之前与瞎子汇合,但此时的问题却又多了一个——短发芬妮和那少了半边眉毛的雷并不会有什么冲突,二者多半能顺利达成共识,自己和瞎子却有直接的利害关系。

    若是两组人成功汇合,任谋就需要直接将瞎子了结;这并不难,对方不仅是个瞎子,还断了一只手,基本等于毫无威胁。

    想到这里,任谋心中不禁五味杂陈,他知道一周在金字塔前选择杀掉瞎子而不是自己,也是看上了这一点。现如今自己却也是要致其于死地,并且同样将这一点列为参考。

    但既然选择了成为毒蛇,就没有再退缩的道理,何况现在时间紧迫,更容不得他有什么想法,一切都只是为了活命罢了。

    就在任谋与短发芬妮相互沟通的时候,金字塔中某一处的小空间里,身着铠甲的雷正一边来回踱步一边神经质地絮絮叨叨着。

    “我已经不是人类了……我是个吃人的异种……但我的复制体还保留着我身为‘人’的部分……不,他不是复制体,他是更为纯洁的我自己……我才是从他身上分离出来的丑恶分身……但他杀了他……”

    他猛然顿住,睁大了空洞的双眼,随后转过身子,神色癫狂地从地上拽起了一个断臂男子:“可是他却杀了我!”

    “他杀了我!”

    “我本该离开这里,去找那贪婪的队长算算这笔血账,再用余生来照顾好朋友们的亲眷……但他杀了我!”

    “他必须要付出代价!”

    距离金字塔前的突变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这是短发芬妮告诉任谋的,二人此时正在金字塔里错综复杂的甬道内移动。

    “所以我们得去这金字塔的最中心?”短发芬妮问着身边吭哧吭哧直喘气的任谋。

    “对,中心处多半是法老的墓室,礼物最有可能在那里,一……我的复制体这段时间一定会在金字塔四周搜寻我和那‘色胚’,礼物附近反倒相对安全些。”

    不得不说21世纪大龄宅男兼办公室社畜的人身体素质是真的不行,在狭窄曲折的甬道里攀爬移动了不过一小会,任谋就已经气喘吁吁。虽然这和他苏醒后的莫名虚弱也有些关联,但看着一旁闲庭信步地某个兽耳娘,他还是觉得格外的丢人。

    任谋的计划是躲在相对安全的金字塔中心区域,并借机掌握住一周的动向,一旦发现踪迹便尾随跟上,直到其撞上瞎子那一组。

    当然,这要借助某个四声道变异人的超绝听力和其‘值得信赖的猎人的职业素养’的帮助。

    他想得很明白,就算冒被一周方发现的风险成功和瞎子汇合,最好的结果也就是个势均力敌,输赢不过各占一半。

    倒不如在暗中潜伏下来,等瞎子那组人吸引了一周方的注意力时突然偷袭,反而优势不小——根据短发芬妮所说,如果是全无防备甚至是被分心了的情况下,她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杀掉自己的复制体,原话是:“想想你那大厅里的两个倒霉蛋吧,突然被最熟悉自己的敌人攻击,能有什么结果?”

    如此一来,局势将会大有不同,如果短发芬妮成功得手,那么不管两个雷之间的输赢如何,剩下的都只是任谋和自己两个复制体之间单方面的战斗。

    瞎子毫无威胁,而他有着偷袭的优势。

    但任谋也知道这是一场赌博。

    因为时间的关系,所有人最后都会聚集到礼物附近,如果一周直接选择在那里守株待兔,赌一个他们两组人到达顺序的时间差,他无异于是把自己往枪口上送。

    一念及此,他用力喘了口气,开始在心中向从来没信过的各类神祇祈祷了起来,比如钉在十字架上的,满头都是包的,手里拿个瓶的等等。

    没想到最后还是要祈祷好运气让自己活着。

    但似乎这不虔诚的祈祷也得到了某种回应,任谋的耳朵里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叫喊声,他看向一边的四声道兽耳娘,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骂得很难听,是你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