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混乱之中,焦灼之中,不知谁在哀哀叹气?
谁?
青衣双眸冰冷,紧紧盯着前方,厉声呵斥。
她的魂灵有如流水,轻灵而又通透,在沈炼的体内,显化出来。
静静地,如石入大海,她似乎听差了。
此刻,在她的面前,漂浮着一尊剑山,金光耀目,杀气凛然。剑法之内,有五柄金剑,汇四时阴阳,占天地五方,共筑此阵。
破——
青衣淡定从容,莲步款款,承受着剑气侵袭,迈入剑山的深处,直取正东的一柄金剑,
给我停下!
滚滚的妖气袭来,青衣自信昂然,敛起大袖,起手一掌,妖气澎拜,向前劈去。就这点威势,区区二流的法阵,还挡不住我!
该死!怎么没完没了!!
眼见剑山崩裂,剑气横空,杀威愈盛,冲涌而出的妖气滔滔,愈涌愈烈,青衣眼皮直跳,打过数掌,竟后力不济,脱手打飞了出去,一直到剑山之外,才堪堪止住了脚步。
呃呵,呃呵。
青衣面色苍白,脸上,手上,还有背上,都挂着不尽的剑伤,泛着刺眼的金芒,不由捂嘴咳嗽。她很是惊奇,这些妖气不是来自封印的,是他本身的。剑山恰恰用来封印它的。但是,他一个人怎么会有妖气,还积聚了这么多?
咔咔,咔咔,
滔滔妖气纵横,如猛浪拍打,山脚根下裂纹炸开,金剑残损,只剩了两柄,山,就快塌了!
但是,这个时候,青衣由不得多想了,剑山破了,她就得死,这股妖气,她可抵挡不住的。存活下来,脱身而去,成了她唯一的信念。
沧海横流,尽覆吾身。
青衣十指翻飞,好似蝶舞,有缕缕水光,轻灵跃动,环绕在剑山之外,在他四面,凝结成了六株玉树,勾连成了大阵。
她倾尽全力,挥毫真元,玉树抽出新枝,长出了绿叶,渐渐地开始壮大。
呼——
忽然,沈炼睁开了眼,满眼通红,浑身燥热得很,皮肤上浮出圈圈点点的紫色斑纹,身上滋长出浓密的朱红长毛,体形变得更大了些,甚至撑裂了他的长衣,缭绕着狂躁的妖气,杀机凛然。
呼——
在这之后,青衣魂灵入体,相继醒转过来,却满头汗渍,回想方才的遭遇,心有余悸,差点死在那儿!早知如此,就不破开它了!
小青,你还没死呵呵~
沈炼咧开了嘴,笑着说道。
他当然知道,他都没死,那么青衣自然也就死不成了。
啊——
青衣抬头,看着他的笑眼,却也惊了,吃吃地说。
你你早醒了——
青衣始料不及,想着就先退去,她现在太虚了,已经榨不出半点的真元,应付不了沈炼。
给我回来!!
沈炼面色冷然,反手一扣,扳过她的手腕,拉了回来了。
接着,他如同化身成了狼,身姿矫健,奔若疾电,一跃而起,将她扑倒,贴面砸在长案之上。
呼呼,呼呼呼——
沈炼掐着她的脖子,脸正对着脸儿,血眼对着清眸,那粗重的呼吸,带着浓浓的热气,冲到她的脸颊,吹过绒毛后,入了她的鼻腔,令得她俏脸通红,瘙痒难当,喘不过气来。
不论对你,还是对我,你找上我都不是件好事儿!
青衣抽出手来,吃力地推他肩膀,很难撼动,却又万分惊疑。
这,该死,你怎么能用妖气?
沈炼低着头,对着她脸,吹了一口,笑道。
小青能用,我就不能用么?这是什么道理?
青衣白了他一眼,满脸通红,不由羞恼说道。
可我,可——
沈炼拂过她额前,挑起一络湿漉漉的青丝,缠绕在他指尖,心中嘀咕,人无妖性,我岂会狂,妖无人性,你又怎会惧,呵呵笑道。
小青,你可真是风姿可人,聪明伶俐,你猜啊?
青衣撇开脸儿,直是哼哼,呛得说不出话儿。
说,到底有什么目的?
沈炼压迫着她喉咙,厉声逼问。
再不说,你这张美人脸就要破了!
沈炼摸了摸她脸,又继续说道。
青衣受不了了,闭上了眼睛,没再说一句,似乎认命了?
哎,可惜了!
说着,沈炼抬手握拳,对准了她的脸蛋,丝毫不留情面,迅猛地砸去。她这俏丽脸啊,不成猪头,也成寿包了!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青衣睁了眼,眼神冷如寒铁,柔弱的身子上,骤然涌出滔滔妖气,继而狂躁的灵力炸了开来,把两个人卷到了画舫两头。
铿——铿——
青衣扶着石柱,披发而坐,怀抱着琵琶,拨动起了弦丝,缓缓奏响了【十面埋伏】画舫之中,琴音肃肃,充盈于室内,宛若秋声,砭人肌骨,黄花尽死,清冷寂然。
哈哈!!哈哈哈!!!果然,你不适合!!!
沈炼瘫倒在地,已然皮肤开裂,血肉模糊,却浑不在意,大笑说道。他暗自感慨,好生霸道啊,灵妖果然不能小视,到了这步田地,还藏着保命的手段!今日,险了!
半空妖气腾腾,气浪翻滚,琴音断,气兵现。
化剑,化刀,化枪——
青衣面色憔悴,弹来三次,又指点胸口,引出三滴精血。
她怒意当头,决然即便损些精血,也要他好看。
去!我要你死!
青衣素手一扬,精血落向兵刃,凝铸了形体,杀气滔天,卷起血浪,好似猛兽一样,有了生命?
忽地,三把气兵瞬移而来,围成了三才,罩向沈炼的头顶。
要死了,要死了,至于这么狠么?
沈炼头皮发麻,眼皮直跳,有些发慌了。
该死,只能再试试!
沈炼尝试勾引妖气,加深妖化,强健一下体魄,别被镇死了。
滋——
就近在眼前,沈炼握拳挥出,束手待擒,太过难看了。
三把兵刃迫近,飞抵到他鼻尖,凭空消散了,接着长案,石柱,甚至画舫都渐渐淡化。他稍稍偏头,青衣如同轻雾,渐渐消散,果然——
嘿,给我留下——
沈炼一蹬腿,撞向了她,一拳挥出,彻底击散了雾气。
呃呵——
消失之前,沈炼嘀咕,如果没有听差,有人似乎又咳血了。
她,似乎忘了,时间到了……
忽然,湖边小雨嗒嗒,无边的荷叶摇曳,有的碎了半边,有的齐根断了,甚至还有零星碎片飞了天,好似贼进了窝,一阵鸡飞,一阵狗跳。
咕咚咚,咕咚咚,
沈炼高举着拳头,意气风发,冲向湖面,掉了进去。
他吃了半肚的湖水,大睁着眼,全身酥麻像是拆了骨似的,费了老大劲儿爬了出来。
小混蛋,又不安分了!
朱三愤然,骂骂咧咧。
他脱下外衣,迎着风儿,来回狂扇,没几下子,就累喘了气。
干什么嘛!乱糟糟的!
同样地,金贵几个摇着头,甩着身上的水珠,不无抱怨。
不知谁出了黑拳,沈炼蒙头蒙脑,原地打转,接着摔倒了。
然而,沈炼翻身,坐在地上,只是巴巴地看向天边,望到湖的那头,好像会有烙饼掉下似的。
忽然,沈炼回头,傻笑着,对着金贵等人,说道。
你信不信,现在湖的那边,有个大姑娘在想我呢?
朱三不乐意了,甩手就将衣服抛飞,盖住了沈炼的头。
嘿嘿,想啥美事,把朱爷的衣服晾了。闲的蛋疼,到湖里玩水,还泼了我们一身,怎么不淹死了算了!
哦~~真香~~
沈炼捏着朱三的衣服,甩来甩去,笑得开心。
他挑起肩上一缕青丝,一脸坏笑,扎成一束,闻了又闻,才收进了怀里。
一艘画舫撞开波浪,气势汹汹而来。在它上面,有十三五个卫士,面色肃然,手执银枪,身披同甲,分列两队,分明就是执法队。
当头那人满脸傲然,手执纸扇,穿着一身灰袍。他高昂着头,故意看也不看,就直接吩咐。
什么人竟敢在这闹事儿?都——都抓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