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日高悬,正当晌午,茵茵绿草,遍地狼藉,
灌木丛中,但见缕缕青烟,袅袅升起,芳香诱人。
成片的树荫之下,那有一口大大的黑锅架起,锅内盛满澄澈的清水,下面堆满了柴禾,炉火烧得旺旺的,开水冒泡又乍破乍起,
好似有鱼在锅底潜游,喘息。
啊~香,真香~~
朱三凑近扑面的雾气,耸动着鼻尖,痛快地呼吸,一脸陶醉,满心欢喜,好似吃了蜂蜜屎,就差一头扎进锅内了。
快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
沈炼玩命地呼喊着,直到嗓子哑了,终于放弃。
他面色蜡黄,气力全无,像个腊肉干似得,被绑住手脚,挂在了柳树梢头,随着风吹过,飘过来,飘过去。
道友,佩服,佩服,你有大福啊!
花猫眯着眼儿,细须轻颤,大大张开嘴来,吸起一口气儿,顿觉神清气凝,通体舒畅,厚重的气海似乎精进了些,到底这泉水少了些,况且又掺水了。
哦?
金贵冷眼相看,毫无愉色,遇上你们这群贼子,真他妈是大喜事儿,说得什么便宜话儿。
这些个洼水,道友知道来历么?
乌鸡陪笑指点地上,那一个个泥洼,其中的水,已经被朱三取尽。
哦?
金贵深深忧虑,这群老狐狸垂涎不老泉,肯定计算自己留下。毕竟这等天宝,即便拥有,也不是谁人都能享用的,如果不慎服用,反而误了卿卿性命。
道友,无妄妖皇曾说道,煮茶当取天上水。天上水有五等,不老泉当列其三,而这些鄙陋的洼水——
乌鸡认真看着他,仔细地盯住他眼,缓缓地说着秘辛。
开什么玩笑,不要告诉我,这是不老泉?
不待他说完,金贵高声阻拦,挑眉笑道。
难道——不是?虽然未曾食用,这片土地上的作物,我却尽知。
乌鸡笑了笑,这金贵道友,也是个混不吝,还想糊弄我呢?不知道有多少年了,每逢雨季,他都得收拾洼水入库,怎会不知他的名目?
还有,刚刚你身上的白气,是什么东西?
紧接着,乌鸡又随口问道,能够调和生命之泉,真是少见呐!
他的眼神中,没有惊奇,更没有慌张,也就是说,他知道这水的来历,还给我装装!
我偶有机遇,得了些远祖遗泽,不过微薄的血脉传承罢了。
金贵皱了皱眉,有些不喜,就随口应付了一句。
哦,哦,道友果然机遇超凡,令人羡慕啊~~
花猫眼中闪过惊讶,暗道皇族遗脉?却只此打住了,聪明地揭过了话头。
看你这丑态,醒醒!醒醒!
朱三似醉酒了般,摆开双手,踮起脚尖,在空地上随风而跃动,不由高声嚎叫,浑身泛着紊乱的灵光。
见笑,见笑。
花猫三个巴掌扇过,朱三清醒了,满脸潮红,侧面脸颊上,有留着沾血的鲜红掌印,披在身上的衣衫,炸裂成了条条碎布。
哟,这么虚哟~~
沈炼两个眼球,肿大好似葡萄,艰难地睁开了缝,还吊了口气儿。
嗯?
朱三抬起头来,仍有些迷糊,暗自恨恨,死鸭子还嘴硬。
道兄,我这儿有四两牛肉,且做个下酒小菜。
朱三扭头,向着金贵笑笑,拉来携身的肥肉,拍了又拍。
我来!我来!
在这一旁,花猫友好招呼,表示乐意切肉。
好嘞!
朱三喝了一声,向着花猫,抛出了手中肥肉。
唰唰唰,唰唰唰,
只见,花猫抬起爪子,迎空挠去,仅仅向上挥洒几下,向下挥洒几下,这好大块的肥肉,恰似花苞绽放,散成千层万片,片片薄如蝉翼,阳光照耀之下,好似透明一般。
道友,刚才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乌鸡笑意盎然,频频向着金贵点头,邀他一起坐到锅边。
道友,这块祭肉——
乌鸡坐下指着片片晶莹,正要做个介绍,挽回一下情感。
这是祭肉?
金贵吃了一惊,只有在祭祀妖皇时候,祭肉才被允许使用,而在事后,能够配享祭肉的,大多数是贵不可言的人物。这就有些匪夷所思了啊?莫不是偷来的?
当然,我们很有诚意的!
见了金贵的反应,乌鸡笑的更欢,勾住了你的心,往后有事就好说了,就怕你不在乎呢!
道友,祭祀用三牲,牛羊猪。这一块肉呢?取自兕牛腹部,论其贵重,不下不老泉,非但能够永葆青春,复苏生机,更能滋长元气,涨人境界,对于我们来说,也是难得的大药了。
乌鸡接过话来,继续介绍。
为了答谢金贵道友,就便宜了你们!
用这牛肉做个佐料,与这泉水一齐做个火锅,趁早享享口福了!
朱三推搡过乌鸡,正对着金贵,骂咧咧地坐下。
一顿火锅下去,就你这小身板,不得壮实许多,或许积累足够了,喝口水就开辟气海了呢?
这时,乌鸡看着火锅,也不介怀了,乖乖坐到边上,开起了玩笑。
尽拿我打岔,哪有那么容易,哎呀,我也吃不了两口。
朝着乌鸡的背,朱三随手拍了两下,羞恼地说道。
可怜我堪堪先天啊,多吃一口,都得撑爆了,是真的人都会爆的。
正当说长道短,滋滋滋,滋滋滋,
银白的肉片花,入水即化,融在沸水之中,似若浪尖的白鸥,起起伏伏,又有满鼻喷香,使人直咽口水。
花猫跃上枝头,折来数根细柳,除去了嫩叶儿,拆了八副筷子,分给锅边的乌鸡,朱三,还有金贵。
化了!化了!
打断了朱三俩的斗嘴,花猫连连招呼,邀着众人快点吃肉,他馋了好一会了。
尝尝,尝尝,叫我先尝尝。
朱三嗅了口香气,又拿起细长的筷子,向着锅里一搅乎,捞起这么三片薄肉片儿,又嗅了三下,才递入嘴中,细细咀嚼。
忽然,他两眼大睁,目射金光,呼呼,呼呼,两只大耳朵抖擞,喷出茫茫的白气,太美了呀,从来没有吃过这么——
做作,做作~~
瞧着朱三的浪荡样儿,乌鸡直是受不了,一阵反胃,想要呕吐了。
趁热乎,趁热乎,凉了就不好吃了!
话到半边,花猫瞅准锅面,就探出筷子,一筷夹一片,一片又一片,快似那飞箭,吃得满嘴流油。
老花,你这也太过了吧!
乌鸡看得惊了,想到了十年前大宴,也是这样的场面,这货也是这么风骚,心中满满的都是泪水啊!
留点,留点,给我留点!
乌鸡变了脸色,大声吼着,拿着筷子,直接向着锅底搅去。
不是请我的么?这帮无赖!
金贵看的目惊口呆,一下也没了顾及,挤进三人之中,与他们一起抢肉吃,香,真香啊~
吸溜溜,吸溜溜~~
三筷下肚,朱三脸红头大,目眦欲裂,肚皮滚圆,恰似个大西瓜儿,已然吃不下更多。
悠着点儿,别他妈撑死了,那就笑掉我大牙了。
冷不丁地,沈炼来了一句,他也实在难受,肉香冲鼻,就吃不上,还得干看着,不说上两句,得憋死了啊~~
哟~~
朱三伸出筷子,又夹来一片,吮吸着唇边流油,摸了摸肚皮,满足地发笑,走到了沈炼的近前。
他踮着脚,就这么夹肉,伸到了沈炼的鼻下,用手卖力地扇起了风儿,挑逗地说道,闻闻,闻闻,香不香哈!香不香哈!哈哈!
去你奶奶的!
沈炼怒气冲头,不知哪来的劲,猛力晃荡柳绳,竟然撞飞了朱三,一口吞掉了肉片儿。吃也就罢了,还在我眼前显摆,真真可恶
呸呸呸,呸呸呸,
朱三滚了几个跟头,撞了倒栽葱,吃了好几口泥,接连地吐口水。
你,你,死定了!!
朱三爬了起来,气得发抖,指着沈炼,大声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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