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烈的厮杀过后,没有片刻的安宁,
乌云聚散,山风仍然凛冽,飞雪漫天起舞,只是前方,更加昏暗了一点。只可惜,现在,我的身边,没有一盏灯,只能够摸黑,继续往前走去。
与天斗,其乐无穷,
与人斗,其乐无穷,
与妖斗,其乐无穷,
朗朗的山歌儿,在诡秘的诱惑之森,起伏跌宕,久久不散……
沈炼依旧桀骜,不改的狂放,高高地坐在银角上,呐喊着,高呼着,好像出征的龙城飞将,挥戈舞剑,追亡逐北,英姿勃发。
老金,两条老腿,还好用么?老娘在身后招手,请你喝茶哟~~
沈炼吞下一颗蛇胆,太过难受,按着脑袋猛砸金贵。
别心急啊,嘿嘿,这里的货够够的,够你小子享用了。
金贵故作声势,左摇右摆,折腾着沈炼,使他筋疲力尽,谁叫他嘚瑟呢?必须得想个法子,压压他的气焰了,太嚣张了。
昏暗的枝叉丛中,有盘结的金钱蛇,突然跌落下来,有吊挂的虎斑蛇,游梭而出……而且,似乎呢,这出现的怪蛇,愈来愈多了呢~~
金贵目光凛然,茫茫辉光下,片片白羽竖立,犹如根根地刺,横亘凸起,刺穿了迎面飞蛇的咽喉,在明光的映照之下,淡淡地消散成了缕缕轻烟,宛如高天烈日,燃起了熊熊毒火,驱散了无尽的晦暗,烧向了更远更远……
老金,你找死啊?在进去些,我就嗝屁了!
沈炼骑在金贵头上,一边吃着紫葡萄,一边口吐白沫,哎呀,这可真是毒啊!如果能够脱了此劫,谁敢再叫我吃蛇胆,势必拧了他的鲜活的脑袋!
你这小身板,就这小毒,都吃不了,还怎么吃大毒?
金贵只管找路,看着沈炼吃苦,郁闷稍减,笑呵呵说道
说什么鬼话呢?你这死变态,我他妈掐死——
说着,沈炼伸着两个胳膊,勾住金贵的脖子,死死勒住,像两股麻绳扭在一块儿,要将他给绞死了。
咦?!放手,给我放手诶!!
金贵气急,抬起蹄子,屁股蹲儿高高翘起,像舞着铁锤儿似的,将沈炼直直贯向地上,然后一蹶子踢去。
蓦地,死寂的林中,闪烁出了点点微光,像湖水中的涟漪,泛着一圈又一圈儿,出现了一层接天壁垒,软乎乎地好像肌肤,富有弹性,但又戳不破他分毫,却也神奇。
大势不可违,凡夫如何逆天时?
挂在壁上,沈炼脸色枯黄,嘴角抽搐,流下口水花儿,挑衅说道。
我只是妖,什么大阵?什么天时?我要做的只是破了这个阵,待会儿,有你的好处儿。
顶着沈炼,金贵耸起独角,刺向那层薄壁,无所顾及,无所遐想,这是早在进山前,就谋划好的。
亮丽,清新,好似明媚的早春,阳光和煦,
草色青青,遥看近无,无垠的原野,遍布泥土的芳香,
松软的沃土之间,有着车辙印儿,马蹄印儿,还有许多多的人的脚印,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留下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彻底没了痕迹。仅仅一墙之隔,在这边儿,没了风雪袭面,没了群蛇环伺,这么的平凡,这么的安详,似乎我们可以一直这样,永远如此,直到老死。
金贵面色恬淡,缓缓呼气,额头锐利的独角,收敛了它的辉煌,凝缩成了一个胎印,状若彤彤的红日,背上的缕缕白羽,渐渐柔软,分作了无限的星尘,整个人放松了下来,不甚起眼。
水,水,水~~
沈炼瞧也不瞧他,只盯上了树下泥潭,那间,潭水清澈见底,想是可口的很,就连滚到爬地赶了过去,扒在潭边,颤巍巍地伸手去捧——
啊~啊~
我的手啊~~
老金,你这害人的玩意儿~~
沈炼抖着手臂,上跳下窜,活似个泼猴儿,呲牙咧嘴儿,大叫大骂。正待说道,正待斥骂,滋滋,滋滋,他的手啊,变了颜色,好似炉膛内的木棍,煤黑煤黑的嘞,清风一吹啊,直削下了二两肉沫儿,好像一摊子灰渣渣。
大福不好享,大毒不好吞。这下子,你小子知道利害了吧~~
对此,金贵似乎早有所料,只笑了又笑,卖力地教训,心情更加的舒畅了,好似吃了碗八千年的老参汤,精神头儿倍儿的好。
我凉凉了,你这小老儿,没个好处!
沈炼痛骂不绝,舍了这条命儿,又有什么可惜。
他很明白的,不管金贵抱有什么样的目的,至少目前啊,他是有价值的,甚至不可或缺的。在这片危机四伏的森林,谁会白白带着一个拖油瓶,谁会关心一个废物?
既然这样了,坦荡一些,又有何妨呢?
心急了,吃不了热豆腐,这么浅显,还不明白么?
金贵翘起了嘴角,鄙夷地说,在他看来,沈炼就是这么傻憨憨的。
扯屁,这是一块豆腐的事么~~哼哼~~
沈炼直翻白眼,这唱戏文的,说起道理来,还整得一套一套的。
人有灵,蛇藏胆,地生精,这三宝凡俗得之则生祸,小人窃之则失身,唯有我等贤者,方能垂天之青,善而御之。
到了潭水之边,大树之下,金贵默然闭眼,端正肃穆,神叨叨地念过一段,须臾之间,他的额上,又徐徐生出独角,角尖上有一点红,继而刺入潭中。
神经啊~~神经啊~~
沈炼眯起了眼儿,左手颠着一块黑炭,那是他受伤的右手,嘴里不由的碎碎念儿,神思早飞九霄外了。他这血脉颇有些古怪,真的来源古老?龙血?天马?咂咂~~咂咂~~可也不对味呃~~
现在可以啦,来喝一口吧,外面像这般涌泉,遍地难找啊~~
金贵举角一蘸,完好如初,泥洼荡漾出波纹,表面有灰黑烟雾蒸腾,好似入秋的瑟瑟死气,能够毁肤伤神。
啊~~
沈炼想得入神,徒然发愣,被金贵脚踹屁股,大力地推搡了一把,整个人儿扑倒了,直到半个脑袋没入泥洼之中,这才醒神大骂。
算你有良心!!
沈炼头发湿漉漉的,眼睛沾了水,肿痛非常,睁了几次,这才缓了过来,尴尬一笑。他感受得到,在脆弱的筋脉内,似有股生生之气在升腾,愈发的强烈了,妙用的确更甚蛇胆,难怪天圣也赞不绝口,可惜了毒性甚深,而且获得不易。
啊,好水好水!!
这儿实在太凶险了,沈炼胸中了然,撩起两臂的袖子,敞开了肚子,大口大口的痛饮,毕竟对他伤体能够有作用的药物,实在是少了些,如今有了机会,当然得好生的收刮一下。
如果能够再多一些~~
沈炼两眼发光,盯上了金贵的独角,心中不由默默算计,我这废躯折腾不了几下了,但愿能够找到足够的……毕竟,太凶险了,太凶险了……在这一刻,他又似乎看到了消亡的希望,但愿不会错过。
哎,想来,你养着些许日子,就会好了。
金贵观察着沈炼,见他碎裂的筋脉间,散发出朦朦清气,滋润条条茎状的伤痕,补益起虚弱的血气,不由地挑了挑眉头,心中的一块石头就此落下了。
咣当,咣当,林间忽然下起了泥雨,或大或小的泥浆片,漫天地肆虐溅洒,好似有十只蛮牛,嗷嗷地叫唤着,从这儿横冲而过。
他妈的,他妈的谁搞的!!
谁能告诉我!谁能告诉我!!
我的血,我的血啊!哪怕一丝丝也是极其珍贵的啊!!
金贵瞥见泥水染红,恍然惊觉角破了,流血了,顿时发了狂了。
恶婆娘,你个亲娘姥姥诶!
金贵想起柳惠这蛇妇,怒上心来,一顿叫骂。
呃呵,这个黑锅呐,看来只能由你来背了。
沈炼默默地低下头,阴暗的想到,柳惠个贱妇,竟拿爷爷我做个货物,隔日吃了你的胆,额呵呵,呸呸呸,呸呸牝……太不吉利了,绝绝不能,不能在吃这类腌臜了。
大王叫我来——
谁他妈这么浪费,遭雷劈的崽子——
迎面而来,一个五短身材的黑脸男人,左手提着一面铜锣,右手握住一柄小铁锤,肩上挂着三两五花肉,身后还有一只乌头鸡,花斑猫紧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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