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漆黑一片,电闪疾走,雷鸣炸响。
阳神——
死寂之中,陆判涨红了脸,厉声呵斥,甚似钟鸣,悠悠不绝。
诶?可惜了,就差那么一点~~
沈炼恍然,有一丝惊讶,伏着地面,长声嗟叹。
我的——啊——
陆判瞳孔散大,极力抬起手臂,哆哆嗦嗦地抓向沈炼,圣——物——就在——
放下牵挂,安心的去吧!
沈炼轻叹,好似在抚慰老友,轻柔细腻。
这话响起,好似暮鼓奏起,又似丧钟哀鸣,将陆判生机断绝了。
滋滋——滋滋——
陆判脸色刷白,双眼之中,有一蓬光火,瞬燃骤熄,吞灭所有。
他低下头见,左手握着匕,刃锋锐利,色泽翠绿,诡异地刺破他的胸膛,扎在了他的心上。
去吧~去吧~
沈炼眼睛翻绿,续续呢喃,循循诱导。
咕咕——咕咕——
陆判握紧匕首,狠扎在心上,又继续推深半寸,鲜红的血顺着刃尖滴落,散成薄薄的碧蓝雾花。
只此须臾,他的心脏,崩碎了开来,凸起片片蓝晶,淡化了雾。
浓郁的雾内,一块深邃的紫石,当空掉落,滚在脚下,闪过一丝丝诡异幽光,而后黯淡。
呵呵~呵呵~
冷风入喉,沈炼轻轻咳嗽,在这糟乱的山谷,悠悠回荡。
哎,头又痛了~~
有这么一种说法,苍梧山后,自混沌开辟以来,天地产成一条灵藤,乌巢静坐数月,为它诵念心经,对众弟子言,他日有圣胎生。
至于阳神,关乎玄牝,就秘不可宣了。
…………
不论哪儿,都少不了杂事,当然,有那么些人,便赖以为生。
在佛寺庙宇,塔下往来,扫洒败落的杏叶,谓之扫地僧。
在道观净坛,招待宾客,收纳台前的香火,谓之为使者。
在这罗云,也有那么一群人,干着这个行当,他们精通故事,知晓秘闻,日夜守候大道,授人予祝福,被利亚人称为「夫子」
其中德高的,还有望重的,得在头前添一个老,称作老夫子。
轰轰作鼓响,又似雷鸣惊。
但见两匹赤驹,毛色玄黑,并驾齐驱,气势如虹之盛,也似蛟龙倒海。斗大的香车后座,外放霞光,锐气迫人。
风急马嘶之间,闻听厉喝,去!去!去!气壮如牛!
恍惚之中,似有白炼劈来,猛如斧钺,重逾千斤。
嘶——
沈炼侧身,向里倒去,脸颊拉开了口子,沁出少许血珠子。
哎哎,就这么,偷偷地拿走不好么?
从焦黑的大坑中,沈炼披散长发,扶着额头,支棱着腰,犹如病柳似的,斜身钻了出来。
啪——
那香车上,两个白衣人,肃然端坐。
顾老,这些年来,油水没少捞啊~~
车右边的少年,收回了长鞭,满脸的狂喜,又瞄了身侧一眼。
哦~
车左边的青年,眉头一抖,双目依旧紧闭,不予理会他。
哎~~
那个少年讨得没趣,不甚介意,又自欢喜地打量起,刚刚捡到的宝贝儿。他摊开了手,只有一块顽石,无异凡土,吸收了灵气后,紫光煌煌,道音隆隆,形状各异的纹络,在其中浮沉。
咦——
那个少年忽然合掌,将紫石纳入袖中,火急火燎,跃车而出。
还回来,找死么……
沈炼气弱游丝,虚弱得很,方才血肉始生,看着红红的,犹若鱼生似的。他食指一勾,唤来灵葫,一颠葫身,放出【火流星】千数毫光流散,疾若秋风,犹如下起了火雨,盖压百里。
是这样的么,私藏灵宝,有些不简单啊。
这么说着,那个少年取来竹筒,筒身翠绿,抽取十支木签,一一点指,待到签身,满溢金色光华,继而随手掷出【囚龙】。
与个小鬼,大动干戈,又何必?
仍在车上的顾言,眼睛眯开了缝,荡开缰绳,赤驹啼喑,铜车之上,浮过缕缕青光,海量的金芒随后喷涌而出。
焦土之上,木签落地后,骤然巨化千米,犹如厚重的青铜石柱,使得土层下陷了数十米,接引来车上的耀目金芒。金芒汇聚在沈炼头顶上,似若罩了一口大钟,壁影虚化之间,一条三爪金龙挣脱,张牙舞爪,向他扑去。
那个少年眼望洪钟,目光凌厉,长发随风飞扬,双手背负身后。
他嘴角噙起,神色不满,技止于此了么,未免也太废了。
心中暗恼,一伙老头哄我,龙灵车见面不如闻名,还不如去闻香阁喝酒合适~~
【囚龙】分属御物,归入六技,即便迈入先天,也少见习得的。
然而,他元朗就是特例之一。此外,他更赖此术,挽动六钧弓,震裂六株铁血古杨,差点就被押上云崖了。
眨眼之间,洪钟愈缩愈小,烈火毫光渐消渐散。
元朗袖摆垂落,握住一柄青锋,脚不沾地,快步追上前去。
或许,此人真有来历,毕竟身负灵宝。再者说来,龙灵车玄奇,同样只是灵宝。
但是,再多深究,对我来说,太麻烦了,真的无所谓了。
即便厌世,没了希望,
真要束手待擒?他总难甘愿,不知为了哪般~~
沈炼眼神澄清,望向前去,眉心灵光闪烁,好似开了祖窍,既而眼底泛起绿光,长吁一叹。
他的头顶上,朦朦清光游离,飘忽,一头天狼从其中跃出,瞳孔暗绿,张嘴哮月,戾气横生。
这?好强的气势?
元朗一怔,眉心裂开天眼,扫视沈炼,但看不见那头狼。
真的?奇怪呢?这种感觉,只在元正身上,感受到过。
元某,与此物有缘,这位公子,还请赏个薄面!
对眼的片刻,元朗眉角扬起,眼睛映绿,大力挥剑之下,直接剁开了洪钟,大地炸裂了数米。
翩翩俏公子,也似野狗,狂吠呔呔,不禁敲打哈哈!!
沈炼见了高兴,提溜着个葫芦,猛拍着大腿,畅然大笑。
我,我要撕了你啊~~
元朗握着剑柄,扶着额头,剑尖指着地面,晃晃悠悠的。
他醒转过来,脸色羞红,目光斜视,知晓了沈炼幻术了得,惑人心神。
不过,回味之下,这股气息,似乎见过?
对了,对了,就是那块石头——
这个小子,果然,不能留了!
滋滋,滋滋,
倚靠土垛,沈炼眼神坚定,直视前方,双掌焦黑,缭绕白烟,
好似受过烈火炽烤,为了挡下一剑,付出的代价了。
走嘞!
远远的,车上的顾言,闭目如旧,荡起缰绳,撩嗓一喝。
嗬——
就在近前,元朗紧了紧青锋,时间太短了,心生愤懑,将奋力剑一插,直入地面尺深,炸裂数十蛛丝剑痕。
记住了,大爷元朗,来大梁,一定找我!
最终,元朗拔剑,转身离去,但又很不甘心,阴狠地说道。
奶奶的,神经病啊——
元朗刚走,沈炼大翻白眼,装不下了,像鼻涕虫似的,软趴趴地滑倒了,孙子,在晚上片刻,就栽你手上了。
车如龙,马如风,一瞬千里,
元朗踩雪踏空,追逐赤驹,早也没了行踪。
然而,雪仍然在下,没有终止,
淅淅沥沥,宛转绵长,好似江河滔滔,看不到边际。
大地疮痍,沃雪飘零,迷失在这个寒冬,又有谁呢?
龙灵车,马车夫,大梁城内,有人勃勃野心——
沈炼目光迷离,眼神飘忽,不明白的是,这也匆匆的,那也匆匆的,一刻不休,为了什么——
他摸出葫芦,抚摸着它,摇了又摇,倒出七八个豆子【金光灿灿,浑圆饱满】,就着霜雪,随意地咀嚼起来。
先天,先天……
不知从哪吹来,淡淡兰香,几经飘散,熏晕了树上寒鸦,沉醉了洞内竹鼠。
瞧着落雪,沈炼须眉化霜,唇角渐紫,闻到兰香,目光愈发迷乱。
哎呀,在我菜里下毒,活死人也长脑子了,好难混啊——
静静的,一切地一切,湮灭在空洞的白色里……
越过山丘,茫茫之中,也有个僧侣,袒胸**,牵着毛驴,谈笑晏晏,也不知追寻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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