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将剩勇追穷寇,奈何背后拖后腿?
施琅的想法很简单,趁他病,要他命,纵然何义跑回港口,估计也补给不了多少。
自己随后追至,堵在港口外围一顿猛锤,剩下弹药量足以覆灭北洋残余舰队。
只是,索尼想得不一样,归根结底是要尽快按照朝廷旨意,解除东面危机,何义即然都被打残了,没几个月缓不过来,何不趁此时机,返回补给后,直接出兵向东,打周军商船?
周军东洋舰队也就40多艘船,未必敢同归于尽。
要不然,周军得了消息,援军赶回来,趁着清军在登州海外激战,一举突袭,那岂不是大功劳变成了大罪,何必呢?
吵了好大一会儿,索尼拿出了密旨威胁,施琅长叹一声,打灯光旗号,下令返回金州港口补给,然后向东。
“错失大好良机!”
施琅一拳打在木质栏杆上,望着南部海域,孑然长叹。
一时间心灰意冷,此战之后,恐怕再无此等利好。
施琅担心的是,周军不管不顾,就像他攻击登州港的策略一样,尽起水师舰队、商船队,拼着老本不要,直接灭了金州清军舰队。
以往海战,施琅只是和北洋交手,周军也存着练兵的意思,主力中的主力南洋舰队,一支在广州以南驻守,听说都已经将全部战舰换装,有20艘三级舰,30艘二级舰,最后的一批一级舰已经趁着吴三桂购买的机会,直接清仓了。
东洋舰队虽然只有40多艘船,但是大半也是二级舰,三级舰只剩下10余艘。
如此庞大的兵力,一旦蜂拥而至,施琅很难想象下场。
索尼却不管,他只管圣意、舰队和满人最后的底线-辽东。
情报显示,信郡王在凤城打的很艰难,周军增援到达之后,更是连退二十里,方才稳住阵脚。
宽甸的一个镇周军,已经开始沿江向建州卫进军了。
朝廷很着急。
到了金州,已经是半夜,施琅安排好各类事务,正准备在凳子上咪一会儿,黄梧全身裹得严严实实,从后门进了来。
他来询问施琅对当前时局的看法,以及东去的信心。
派往登州作玉石俱焚一击的老船队还没有消息传回,连一艘船都没有返回,大概是凶多吉少了。
尽管清军舰队实力尚存,但是按照北洋的打法,再和东洋舰队硬碰硬一次,估计就不剩啥了。
更别说,周军还有比清军的老船队在速度、火力上更胜一筹的武装商船队。
即使两败俱伤,周军也还有主力存在,清军却啥都没了。
一旦金州失陷,盛京门户洞开,这千里海疆,便如同脱光了衣服的娘们,任由周军蹂躏了。
黄梧有些忐忑,找施琅的目的,也是安个心。
施琅刚打了胜仗,自信心满满,认为只要朝廷依旧信任他,将舰队大权、海上事务统一由他管理,给足银钱,那么他就能赢,即使艰难,也一定能赢。
他对自己在海上的技术,很放心。
“可是,朝廷会如此吗?”
黄梧问了一个施琅下意识想逃避、扎心的问题。
河南、陕甘、山东的溃败,让朝廷在意思加重了满人的指挥权,这也是索尼手里能有密旨,能分走大半舰队的原因。
此次打击北洋获胜,朝廷的旨意却还没有落实。
真被索尼报上去,他恐怕还得落个不遵圣意的罪名。
“呵呵,黄兄想做什么,自便吧!若真有那么一天,我都理解的。”
时局的惨淡,让施琅对黄梧内心的小九九心知肚明,也充分理解。
都是降将过来的,真要遇到了死生之际,再次投降也没什么好调侃的。
王辅臣能反复横跳,李柘还放心地提升他当了浙江提督,黄梧、施琅自然也是可以。
只是,不到最后时刻,不甘心罢了。
还是此前的那些顾虑,他们和郑军的关系,实在是太差了。
次日,晴空万里。
临近午饭的时候,终于有船只赶回,带来了登州港的消息。
清军老船队全军战殁,只有5艘船因第一轮攻击丧失战斗力,退回了大钦岛幸存。
周军只有不到十艘船在港外游曳,港口里全是沉船,没个一年清理不出来。
最先返回的周军分舰队,只剩下10艘需要大修的舰船,一动不动,暂时只能做固定炮台。
周军援军已经赶到,看旗号是东洋水师赶来会合,浩浩荡荡,遮天蔽日。
施琅看到战果,心里不仅没了喜悦,反而更加难过了。
昨晚是多好的机会啊,何义几乎没有了还手之力。
可惜,可恨!
施琅看向索尼的眼光,好像能将他吃掉。
得知消息的其余将领,也是连连感慨措施良机,平白错过了覆军杀将的大好功劳。
索尼脸上青一块白一块儿,只好加紧催促向东,解围。
理由也是一样:
“周军东洋舰队到了登州,送补给的就剩下周军的武装商船,岂不是内里空虚,大好时机?若不能再次建功立业,怎么对得起皇上的恩赏?”
冠冕堂皇,听起来一点错都没有。
只是,周军回援的这么快,明显此前已经停了去辽东,在与北洋会合的路上,若不是施琅见机的快,再晚几天,沦陷的就该是金州港了。
“周军这么快就赶回,东向已经不合时宜了。若是我军大举出动,被周军掏了老巢,如之奈何?”
“我等尚在,量周军也不敢冒险前来,打一个两败俱伤。可是我等若是走了,周军就不救援商船队,或者停了商船队补给辽东的任务,一心就要报登州港的仇,你说他敢不敢?”
施琅连续两个问题,憋住了索尼。
“那就不管了?”
“凤城解围在陆,不在水,若是能将周军大败,压缩至朝鲜境内,与朝鲜共伐之,周军就不足为虑了。想当初毛文龙多次上岸镇江、义州,不也是被大清打了回去??”
“我等打残了北洋,调动了东洋舰队,已经是力所能及了,再吃一口,怕是要撑。再说了,海上是那么好找敌船的吗?若不是知道路线,或者事先约定,十天半个月都不一定能碰上。”
“你猜,周军会给我们机会吗?”
索尼看向在场的海战将领,有人想支持他,最终还是低下了头。
“好啊,你们,你们真是胆大至极!”
“狂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