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制?”
罗茂同看到了徐九亨眼中的喜悦,面上却有些不解,明明被狂妄的清军信使下了最后通牒,为何统制大人会做出如此结论呢?
“茂同,你也听到了,清军在下最后通牒,这说明什么?说明要么清军想在今日内发动总攻击,将我们彻底消灭,要么就是有援军到来,或者后路不稳,图海需要回师,这才恐吓我等。”
“那信使一个劲儿强调说,不要指望西安回来的援兵了,可是明明距离更近的,是威逼信阳的第三军啊。图海既然分兵来攻南阳,信阳城必定比以往空虚,这十几日下来,第三军拿下了信阳也说不定。”
“这样一来,图海后路就面临被断的风险,除非……”
“除非他真的想和我们兑子,那南阳换信阳并开封府……”罗茂同顺着徐九亨的话说出了结果,这么一想,确实图海打定主意要速战速决,要走了。
因为无论从什么角度看,拿南阳换信阳,甚至开封后路,都不是一件划算的事情。南阳府眼看着就已经打残了,虽然占据南阳,可以断了湖北周军与关中的联络,战略意义很大,图海趁着南阳空虚,分兵来攻,也是打得这个主意。
但是,这个战略意义,是建立在信阳府、开封府完好的基础上的。
若是信阳府被周军攻克,第三军直逼开封府,与归德府的第二十四镇合兵,图海破了南阳又有何用,这东西都被周军堵住,将来除了退往洛阳,甚至过黄河退往山西,便没有别的退路了。
除非,他能击破第三军和第二军。
从上次的战事来看,很是困难。
所以图海才不惜杀掉张大户来表明诚意,企图加以军事威慑,威逼徐九亨残存的千余人投降,尽快结束南阳战事,回师救援信阳府。
如果他再被拖在南阳,等第三军断了他的后路,那就只有等死了。
一旦想通,徐九亨等面临的难题便迎刃而解,只要坚持过了这几天,清军必定撤退。
徐九亨将这一信息总结成了简短军令,通报全军,一时间,士气大振。
一个时辰很快过去,图海抬眼望去,对面并没有竖起投降的白旗,脸色很是难看,甩了劝降信使一巴掌,下令总攻击。
正如徐九亨预料的那样,留守信阳城的清军败得太快,严重影响了他的战略计划,为了保证后路,他最多只能在南阳府城停留一日,便要撤回。
内乡城的确被攻克了,但是现在已经是座空城,清军已经撤回大营,正在做撤退的准备。
如若不然,等待他的,便是带着仇恨反击、汹涌而来的周军,以及再也掌控不住河南局势的恐慌感。
清军攻击狠厉,拿出了数日来积攒的体力和勇气,扑向第十六镇的残余阵地。
罗茂同吊着胳膊奔走指挥,徐九亨带着最后的亲卫队,作为预备队,随时补上缺口。
激战一个时辰,清军未能攻克,反被杀了回去,图海一连下令砍翻了数人,下令炮轰。
周军挖掘了地下坑洞,躲在坑洞里,躲在城墙剁后,牢牢地将最后一点阵地把握在手中。
“报!大帅,发现大队周军骑兵过境镇平,人数约有万余。哨探们拦截不住……”
“打的什么旗号?”
“看旗号,应该是周军所谓的第四镇,领兵的应该是许名臣。”
“哼,葛诸哈这个猪头,看来西安是丢了。周军哪里来的万人骑兵,估计多半数只是骑马的步兵,星夜兼程至此,简直不知好歹!”
“传令下去,骑兵出击,迎战!打他个措手不及!”
“是,大帅!”
清军大规模骑兵的动向,自然瞒不过在城头的徐九亨,看到这里,他更加坚信,援军来了,要赢了。
“看方向,应该是西面来的援军,不会是西安打赢了吧?!”
罗茂同同样注意到了这一点,不太确认的开口说道。
“等会儿就知道了,清军骑兵既然现在就出击,证明距离不远。这下,图海要坐蜡喽!”
徐九亨笑了笑,紧绷数日的神经,终于有所缓解。
“通知下去,别大意了,援军即使赶到,估计也不会立马来援助,这么远的距离,要是仓促前来,必定会吃大亏。”
罗茂同点点头,继续去巡视。
徐九亨喃喃说道:“可千万要稳住啊。”
过了镇平十里,一直过了河,白文选下令就地整队,休息片刻,哨探放出了二十里。
自从马队从西安出发,为了避免南阳被破、第十六镇再次蒙受羞辱,白文选、许名臣率队疾驰,光是掉队的兵,都有2000人之多,全靠一口气撑到了镇平,南阳府城附近。
但是,人马疲惫,不经一番休整,根本无法承受与图海所部的大规模交战,只能是送菜,草菅人命,同时将仍固守待援的第十六镇残部推向深渊。
白文选许名臣都不允许这种失败,于是,适当的休整,便至关重要。
虽然是简单休整,但是该有的防御,都按照扎营的标准做了预备,尤其是为了防止清军骑兵突袭,挖了一大片陷马坑。
反正已经到了南阳附近,只要马队休整完毕,只需要两个时辰就能直抵南阳,这时候,稳一手,别翻车,才是最新诉求。
果不其然,许名臣刚放出信使前往徐九亨处通报情况,不到一个时辰,便得到了哨探回报,清军骑兵已经直奔镇平而来,人马3000,距离只有十里。
周军依托地势,几乎全员列成了标准的火枪大阵,只等清军来攻。
清军骑兵速度很快,十里转瞬便到,看到周军的同时,兴奋大吼,加速杀来。
伪装好的陷马坑起到了作用,冲在最前的数十骑兵,扑通一声倒在地上,转眼间就被后续的马蹄踏成了肉泥。
“放!放!放!”
随着不断的指令,数千杆火枪分阵而击,清军骑兵未到跟前,便倒下了一大片。
硝烟弥漫,即使是最前排的火枪手,也已经看不清清军骑兵的身影,只能按照模糊的位置,继续不断放枪。
战马的哀鸣不绝于耳,终于,有一大团黑影冲出来,扑向周军。
“变阵!”
周军从一字横阵,变成了半圆式阵列,首当其冲的队伍让开了正面,已经移动到侧面的周军,继续放枪。
清军马队冲到尽头,是汹涌澎湃的河流,在周军的挤压下,几乎没有很大的余地可以圈马回转。
半个时辰后,枪声停歇,一阵风吹过,带走了弥漫全场的硝烟,露出了惨不忍睹的厮杀现场。
清军3000骑兵几乎全灭,周军伤亡也不小,变阵时动作慢了些,约有数百人被迎面来的马队撞上,整个战事下来,千余人战死当场,另有千余人受伤。
马匹缴获,几乎没有。
只有满坑满谷的死马,与战死的清军混合在一起,变成了血河的一部分。
白文选和许名臣相互看了一眼,同时沉默。
半晌之后,白文选问许名臣:
“去南阳府城的信使,应该到了吧?”
许名臣挠挠头:
“那应该是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