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统制,怎么办?要打吗?”
马宝、徐九亨等将领,纵马登上了一旁的低矮山坡,千里镜里瞧见清军的阵势,徐九亨吓了一跳,前哨带来的数字,终究不及亲眼看到那般震撼。
数万满清大军无穷无尽,像一张浓厚的黑毯铺在数里外的地面上,等着平南军来攻。
“这个地形,确实可以决战。”
“不过,有什么意义呢?我们想要的是南京,不是决战。”
马宝举起千里镜又看了一会儿,清军火炮开始轰击,嗖嗖嗖的几声,眼看着炮弹落在了山前不远,砸出一个个坑。
“回去吧,我军人少,按殿下指令行动。都给我忍住了,一声令下,该干啥干啥,不准私自打反击!”
“要是坏了殿下的大事,你们的脑袋可是赔不起。”
马宝一马当先,率队下了山坡,只留下观察的士兵,监督敌军动向。
“清军要是来攻,我们真撤退?”
“准备这么多骡马,船只,不就是为了跑得快吗?清军来攻,我们就走,要是清军跟着我们一直走,那乐子才大呢。”
“可惜,梁化凤是个知兵的狠人,想当年,才一两千人就敢连夜跑百里路,增援南京,最后杀的延平王大败亏输,他很快就会反应过来的。”
“要对峙,我们就接着对峙,他们攻我们就走,他们走我们就攻,只要将一大部分人马拖在这里,我们就是大功一件了。”
马宝一点点和麾下说明,殿下的指令是殿下,作为第九镇的统制,他有必要和一起厮杀的标统以上军官说明白。
只有他们明白了,下面的士兵才会明白,整个镇,才会如臂指使。
“殿下这把,玩的有些大,以小搏大,真是有魄力。杭州府的消息还没到?”
等到标统们都走后,只剩下马宝和徐九亨两人,徐九亨还是没忍住,赞叹了一句。
“打仗嘛,哪一场不是以小搏大?生死由命?遇到了这个好机会,抓住了,满盘皆活,抓不住,就像打九江、湖口那样,拿人命填,平南军才多少人,够填吗?”
马宝没好气的说了一句,他不反对殿下的安排,只是有生之年还能距离收复南京这么近,距离全复江南第一功这么近,在这里看着,实在是有些不甘心。
不甘心也没办法,目前只有第九镇退回了江宁镇附近驻扎,第二镇曹提督率军沿着舒城、桐城一线,奔着庐州去了。
至于第五镇周金汤部,全镇偃旗息鼓,上了江北岸,直奔扬州而去。和第九镇一样,安庆能找到的马匹、骡子等一切能骑的东西,都归了第五镇。
“只是,我有些不明白,曹提督为何要去庐州府,来芜湖或者和州,和我们汇合打南京不行吗?”
徐九亨用手指模拟第二镇的行军路线,点了点庐州的方向,距离有些远,消息到达的不是很及时,只知道前几日已到庐州外围,具体攻陷与否还不知道。
李向北从广德州战场送过江,已经到了第二镇,有这么一个曾经的地头蛇在,问题应该不大。
南京告急、浙江告急、湖北告急、关中告急,在种种前期的运作下,庐州、或者说整个安徽的防御兵力,被削减到了很低的水平。完整内容
安徽强兵,如今要么在信阳,要么在南京,要么在扬州。
“杭州府应该已经攻克了,半个月前,王三国提督都说已经过了江,兵逼杭州城下,马惟兴又率领1万降兵从广德州向东,插入了湖州府。这样杭州要还是拿不到手,第一镇的名头,就该换人了。”
马宝话音刚落,亲卫进来禀告,说是清军动了,骑兵为先导,火枪兵在后,攻了过来。
“这么着急?传令吧,按计划行动。”
很快,第九镇便按照次序,从镇里撤退,撤回太平府方向。
沿江每撤20里,休整一次。
水师在江上掩护,骑兵断后,纵然已经跑开的清军马队,都不敢追的太紧。
一追一撤,只五里下来,清军便停住了脚步。
“这样不行啊,大帅,我等一攻,明军就跑,摆明了是诱敌深入之计,不能再追了。”
有清军将领建议道,梁化凤也是为难。
指挥一万人和指挥数万人,完全不是一个概念,以前的自己,只管杀过去就是了,现在的自己,得考虑全盘和政治影响。
南京城以及周边的有生力量,都在自己手里了,若非江上没有报告平南军水师进攻,这次的大胜关攻势,是不可能出现的。
按照梁化凤的想法,最起码,要将平南军所谓的第九镇,打回芜湖,夺回太平府,重新建立南京城外围的西侧据点。
想到这里,梁化凤对直接投降的前太平知府恨之入骨。
投降容易,太平府城高沟深,清军反攻起来,得耗费更多时间。
平南军摆明了是东西两路夹击态势,第九镇人少,但是距离南京近,不尽快打败他们,南京的威胁始终下不去。
若是东路平南军攻陷了杭州、苏州等地,也奔了南京,那就只能据城而守了。
以举国之力,火枪新军装备的很快,进攻效果如何,梁化凤不知道,确实是守城利器。
只是,追不上第九镇,只能挨江上的炮轰,实在是难受。
没有理会下面将领的埋怨,梁化凤下令骑兵继续追击,4万大军前出江宁镇休整,只留万余人马留守。
原因很简单,数万大军出兵一次,只有百余斩获,还被平南军给跑了,实在是说不过去。
从广东、广西、到福建,江西,再到湖广、浙江,平南军给人的印象无不是猛虎下山,进攻如火,还从来没有什么畏敌怯战,甚至不接战就直接跑路的。
偏偏梁化凤就遇到了,他不甘心,决定再追两日,若是还无战果,再退回南京不迟。
骑兵归来,不知从哪里带回来近500多斩获,一个个怀里都鼓鼓的。
夜色降临,一个惊人的消息,掀翻了梁化营的帅帐。
杭州丢了,苏州降了,扬州陷落。
南京这回真成了孤城。
除了镇江,像丹徒、句容、溧水等地,都被两江总督抽空了兵力,几乎是守无可守。
“说,杭州、苏州、扬州怎么丢的?”
梁化凤一脚踹翻了信使,充血的眼睛,仿佛要蹦出来,在信使身上,戳出几个洞来。
“卑职也不知详情,只听南京的大人们说,平南军大举过江,偏师攻占湖州府,杭州的新军被调来了南京,坚守十天,被打破了城门。”
“苏州是被士绅、商人给卖了,卑职来时,总督大人已经下令,全城戒严,禁止集会。”
“至于扬州,不太清楚,是镇江来人报告,说是看到了扬州城头的炮火,只响了半个时辰,城头就换了平南军的帅旗。”
“什么?帅旗?李柘的帅旗?”
梁化凤又揪住了信使的脖颈,厉声问道。
信使憋的脸红脖子粗,有些喘不上气来,连连点头:
“是,是”
梁化凤伸手推开了信使,跑到地图前看了好一阵,痛苦说道:
“不应该啊,李柘不是在庐州吗?怎么会在扬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