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南洋水师?”
白文选一脸震惊,他不是没见过水师,可是这么巨大的炮舰,还是第一次见到。巍峨的船身停靠在码头上,人自身,是如此渺小。
“这是南洋水师去年下水的新式炮舰,仿西式盖伦船,增加了水密舱等设计,长50米,两侧火炮共48门,船头,船尾各1门,虽然装备至今,未曾参与实战,但此前同类型船只,表现不俗。”
水师总镇李勋一脸骄傲,南洋水师西式炮舰就像他的儿子,从无到有,每次看到别人一脸震撼,都像三伏天吃了冰块一样爽。
“可否上船一观?”
白文选显然十分感兴趣,此前一直听说平南军在两广如何如何,还以为大部分是虚无的传言,不可信,如今见了这炮舰船队,心里信了大半。
若是没有充足的财力、物力、人力支持,怎么可能养得起这么庞大的水师舰队?何况听李勋介绍,还只是南洋水师的一半力量。
“当然可以,各军进运输船,巩昌王诸位将军,随我一起登炮舰一观。”
李勋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张煌言微微一笑,在前引路,白文选、李嗣兴、马惟兴、祁三升、张国用、赵得胜等纷纷跟上,一路摸过去,啧啧称奇。
打信号起航,岸上的安南军齐齐松了口气,终于是平平安安送走了。清军吴三桂虽然派人来交涉,要求交出白文选、马惟兴等人,但是只是交涉,并无派兵打算,安南国王自然是装委屈混了过去。
人都送走了,交什么交?反正都惹不起。
大海蔚蓝,初次入海的白文选等人,都晕船了,顾不上欣赏大好风光,吐了一路。船队走的很快,就在白文选以为苦胆都要吐出来的时候,船队开进了广州南洋水师驻地。
如林的桅杆,再次震慑了来投的云南明军。
岸上已经有官员在等候,只等运输船靠岸,官兵列队,便引导去广州西门外提前收拾出来的营地驻扎。
至于将领们,自有张煌言、李勋等人,亲自引导去驿站,洗漱之后,再去王府拜见。
昔日被战火摧毁的广州西关,已经重新恢复了繁华,店铺林立,人流如织,不时有平南军的守备军巡逻队通过,看到列队而来的明军官兵,也没有丝毫畏惧,反而在道旁指指点点。
平南军将士,他们见的多了,只是这么大股徒手明军,还是第一次见。
白文选等人入城时,见到的正是是这番景象,没有官兵清场,维护秩序,百姓见到平南军的马队,也不怎么惊慌,只是不约而同让开了道路,站在道旁而已。
“苍水兄,广州城这百姓,不怕军兵?”马惟兴问道,在云南,哪里敢有百姓围观军兵过境,还是站着指指点点?清军就不消说了,明军此前,也没有这样的待遇。
“为何要怕?平南军又不是洪水猛兽,从百姓中来,到百姓中去,脱下军服,都是百姓而已。”
“若是百姓怕了,征兵打仗、运输粮草,难不成要刀逼着去吗?”
张煌言知道清军、以及有的明军是什么样子,并对此嗤之以鼻。
马惟兴了然,打仗不就是为了好日子嘛,怪不得平安军刚建几年,打仗却如此凶猛。
安置了白文选等人,张煌言、李勋去王府复命。
原本李柘是想到码头迎接,被连城璧等人劝住了,一来初次上海船的人,难免晕船,形象不佳,二来他们是来投靠的,白文选也是亲王,情况未明之前,不宜姿态过低。
“怎么样?他们是何态度?”
李柘一早就收到了船队先行派回来的信使,了解到了船上诸将的情况,只是细节,还需向张煌言、李勋细细了解才是。
“巩昌王看起来有些意志消沉,听闻此次投靠平南军,是其部下张国用、赵得胜等为主撺掇的。若是继续留在缅甸苦热之地,大军怕是要哗变。若是平南军信使、朝廷钦差未到,估计已经回云南投昆明去了。”张煌言跟诸将接触最多,先行回复。
“这么说,白文选是被要挟了?他险些管控不住部下大军?”李柘有些惊讶,一代名将沦落到如此地步,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
“殿下是不知道,我等在海滩上初次见到该部时,尽管已经有一周休整,但兵马疲敝,将士士气低落,一个个叫花子似的。若非见到平南军接应,有一股信念撑着,早就溃不成军了。直到洗漱、换了装,才有了些许生气。”李勋回忆当时的情景,有些唏嘘,兵是好兵,只是险些投了敌。
“现在呢,估计能清理出来多少可用人马?”
李勋根据手下的汇报盘算了一下:“一个协。他们老弱有些多了,不少人在缅甸丛林里亏损了元气,几乎所有人,都需要至少一个月的休整、调养。”
“对于去向呢?”
“这个倒是无人提起,只是秦三省说,当初只是提到了平南军惯例,并无许诺,白文选部是之后决定投靠的,一般的将领安置,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
“秦三省呢?不是说还有钦差?”
“秦三省在外面,钦差晕船晕的厉害,在驿馆暂歇。”
“叫秦三省进来!”
缅甸行在的情况,秦三省从头到尾说了个明白。连城璧、郭之奇等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尤其是永历皇帝对沐天波、王启隆试图匡正大业的态度,实在是令人寒心。
都到了这个份上了,永历皇帝还是信任马吉翔、李国泰,而对于本该在西南起主导作用的沐天波,却弃之如敝履。
原本一直想劝李柘去缅甸迎驾的郭之奇,再次沉默。他在想,若是耗损大量兵力,花费大量银钱时间,将永历皇帝真救了出来,平南军还能是平南军吗?如今的大好局面,还能维持吗?
他不敢确定,看到永历皇帝如此落魄之下,还是偏听偏信,更失去了一点救驾之心。不管李柘怎么想,是不是一点都不想去缅甸,他现在都有些动摇了。
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此前想救天子,是因为天子是抗清的标杆,如今天子弃国,平南军自己也能自主抗清,以往叱咤风云的晋王缩在云南,延平王一心想去台湾,至于巩昌王,已经要投靠平南军了,还有比这更好的、可以依靠的势力吗?
郭之奇想不出来,他能想象得到,永历皇帝和李柘之间巨大的冲突感,这种冲突和距离,是一纸诏书弥补不了的。
平南军只认李柘,至于永历皇帝,太过遥远了。
“不知殿下,打算如何安置巩昌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