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永历十四年、满清顺治十七年(1660年)二月十三,
赣南的天气有些湿冷。
清军黄泥岗大营外却是一片热火朝天,熊熊阳气冲天而起,平南军已列阵出营,正在整队,清军也派出了同样的人马,在营外列队。
早上的炮战打了几轮,却没什么好效果。
一是距离太远,铁弹就算打过去,也没什么威力了,大家都知道了怎么防备;散弹等射程又太近,得不偿失;
二是清军在黄泥岗扎营将近半年,原来的非固定营盘早已拆除,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小型军城,很是坚固。
平南军出了先手,认为南安城可破;清军却隐藏了实力,认为自己野战无双,来一场酣畅淋漓的决战,最为符合口味。
出于鸡贼的心理,南昌来的10000人隐藏在大营,暂时没有动。
曹振业在远处看到清军源源不断,偏过头问陈永舜:
“你看清军,是不是人多了太多?”
陈永舜仔细瞧了瞧,清军列队的阵势,中间是火铳兵和弓箭手,后面是长枪手和刀盾手,左右两翼都是汉军旗的骑兵,总计20000人左右。
“是多了,按理说尚可喜不该一把压上的。除非……”
“除非他还有暗手,来了我们不知道的援军,而且,数量不少,伺机给我们致命一击!”
陈永舜能看出来的,徐九亨自然也能看出来,他指了指大营:
“如果猜的不错,此刻应该在大营里呆着。黄泥岗外没有临时军帐,可见此前清军均在城中,黄泥岗最多能容纳35000人,啧……”
徐九亨说到这里,感觉不太妙,看向曹振业。
占据先手出击,自然是好事,只是情报不明,敌军人数估计少了近万人,这可是大大的不应该。
想到接连死去好几个的情报司人员,徐九亨没有说话。
曹振业咂摸出意思来,可是箭到弦上不得不发。
此时就算想退,都退不走了,抬手下令,第四协列阵前出,第四协在右翼,第五协、骑兵在左翼,第六协作为中军,防护支援。
传令兵摇旗,中军鼓声隆隆,开始传递作战讯号。
第四协、亲军协、第五协应声而出,陈永舜、徐九亨亲自上阵督战。
看到平南军开始进攻,尚可喜瞧了一遍明军阵列,指着明军左翼,“弱点在左,命令,右翼骑兵出击!”
轰隆隆,清军右翼近2000骑兵,开始加速,冲向第五协。
“列阵,列阵!”
刘绍开、陈永舜、徐九亨同时下达命令,平南军脚步瞬间停了下来,火枪手集中,准备打一轮。
“火枪一轮!一轮即撤!”
看到平南军停了下来,准备硬抗右翼骑兵,尚可喜再次下令,左右两翼同出,冲击明军两翼,中军向前压上,以快打快。
“稳住,稳住!”
底层什长、哨长不断打气,面对上万只马蹄来袭,不少兵士脸色煞白,汗都冒出来了。
“稳住!”
当骑兵前锋快要撞进火枪射程,随着一声唢呐刺耳的响声,
“放!”
啪啪啪,火枪击发的声音连成一片,爆豆似的,一排放完就后撤,一轮放完,也不管对面战果如何,迅速顺着长枪手留下的通道,撤至后阵列队,继续装填。
前沿阵地硝烟弥漫,万幸平南军占的是上风口,硝烟全飞向了敌阵。
左翼火枪手刚刚撤离,就看到清军马队从硝烟中冲了出来,身上、马上都裹着一层硝烟。
只是人数少了许多,马队的速度也不如此前,降了下来。
“骑兵出击!”
左翼长枪阵还未列好,右翼也已经开始放枪,压制迎面而来的清军左翼马队。
第二镇的一标骑兵,瞅准方向,从侧面撞了过去,清军右翼马队再次降下了速度,分出一部分兵力,与明军骑兵厮杀。
明军骑兵并不恋战,顺着明军锋线,从左至右穿了过去,再次撞进清军左翼马队队列。
追杀而来的清军骑兵折了回去。
可是为时已晚,左翼马队也被减缓了速度,迎接他们的,是亲军协整齐的长枪队阵型。
左右两翼均已接战,马队撞长枪阵,第五协、亲军协,先后倒下了四排人才终结了清军马队的速度,长枪手围着乱刺,火枪兵和刀盾兵也从两侧杀了过去,一时间,杀声滚滚,枪声不断。
第四协也开始放枪,利用火枪比清军射程远的优势,一边放枪,一边前进,长枪手护卫在左侧,刀盾手护卫在右侧侧,第六协、炮标紧跟其后,中军帅旗不断前压。
一时间,整条战线,都在接战。
硝烟下面,是刀枪碰撞,是火枪轰鸣,是马蹄阵阵,是临死前的哀鸣。
尚可喜看到左右两翼马队深陷敌营,已经失去了速度,心知利用明军左翼弱点的方法,已经不能奏效。
于是,急令鼓声传讯,不再冲击两翼,利用兵力优势,合击明军中军,擒贼先擒王。
清军马队接令,迅速放弃了陷在第五协、亲军协的同僚,撤出一段距离后,利用明军还在喘息的功夫,再次催马,左右如箭,杀向明军中军。
第五协、第四协喘息未定,刘绍开、徐九亨急令向中军靠拢,猥集成团,击破再一轮的强攻。
骑兵标已不足500人马,见状咬牙跟着清军左翼屁股后面,杀了进去,企图救援中军。
清军中军得到左右两翼马队支援,士气大振,人人争先,排山倒海而来,冲进了第四协的火枪阵里。
火枪手早已放弃了火枪,抽出腰刀上前厮杀。
长枪手在右侧勉强抵住了骑兵的冲击,刀盾手在右侧,却被撞的连连后退。
眼看着第四协要崩,陈永舜就要亲自上阵厮杀,被紧急赶来的传令兵拉住了。
曹振业亲自带领的炮标、第六协早已不再向前,就地列阵。
火炮在最前,已经填充了散弹,火枪手猥集,已经列阵,只等清军来攻,等第五协、亲军协外围来救。
第四协最终还是被突破了,大股大股清军步军、马队舍弃了仍在厮杀的第四协,顺着打通的通道,冲向了明军中军。
轰隆隆,120门火炮,先后发射,仅仅一轮,就扫清了来袭的清军,地上满是断体残肢,血腥无比。
战场为之一静,紧接着便是“哇”的一声大喊,后续杀进来的清军,掉头就跑,生怕再挨一轮。
这也太残忍了!
有谁能将这么多门火炮放低炮口,抵进射击?
更何况,清军身后不远是仍在奋战的明军将士?
残忍度,可见一斑!
本来瞧见清军杀透平南军前军,已经冲向中军帅旗,准备下令大营里的一万清军顺势攻击,一举破敌的尚可喜,听到隆隆炮响,赶忙举起千里镜,却只看到清军失魂落魄退了回来,准备下令的手,也颓然落了下去。
“这贼将,也太残忍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