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明?”
李国英懒懒靠在椅背上,斜斜看着众将,一脸讥讽:
“英明的话,能丢了重庆、再丢保宁?我大军后路被扰,粮草堪忧,放眼望去,四周几乎都是明军,能看着我们往成都走?”
“英明个屁!”
李国英爆了个粗口,众将噤若寒蝉,纷纷跪倒。
“粱加琦,你手底下不是有个游击将军,叫什么徐天佑的?这名字不错,就他了,向西派去成都、梓潼、剑州方向侦查,一日一报!”
“是,总督大人。”
“另外,派人沿水路北上,探听保宁城破详情。另外,通知南部县城、通知合州以北驻军,弃城,带着物资,在合州会合。合州派人接应,作出退守假相,迷惑保宁明军!”
“若是保宁明军以为可乘胜追击,追到保宁城下,那他就不用回去了!我军正好,乘敌骄纵,全军返回,一举击破。怕就怕,贼军缩在保宁城里,不管不顾。”
“若是那样,合州作为据点后路,更不能失,若大军向西开往成都、再向北打通金牛道,合州也是关键。”
“就这样,原话送过去!”
“是,总督大人!”
“严自明,明日以你部为先,继续攻城,声势大些,若能一举破城,自然最好。”
“是,总督大人!”
李国英懒得再说话,挥挥手,粱加琦等人告退。
军帐门掀开,一月的冷风灌了进来,李国英没忍住,打了个喷嚏。亲兵连忙拿了一件狐裘,披在李国英身上。
李国英伸手裹紧了狐裘,望着地图,内心翻滚。
前去京城的奏报,按理说应该有旨意下来,可如今保宁被占,若是钦差不明情况,一头撞了进去,那…………
想到这里,李国英打了个寒碜,丢城失地、若是再丢了钦差,领会不到旨意,这脑袋,怕是不安稳了吧。
至于转移前往成都一策,对于当前的四川清军主力来说,只是中策。
上策,当然是一举破重庆,打断夔东十三家明军的脊梁骨。明军曾经获得的战果多辉煌,失去的时候就会更失落。七八月份不就是这样?平西王迅速回师,明军死伤枕籍。
只是如今强攻半月,眼看着重庆城摇摇欲坠,可明军内有坚城,外有援军,听闻袁宗第那厮拿下了綦江县,夺回播州宣慰司(现贵州遵义)桐梓县境的三坡、虹关、石台关,堵住了贵州可能的援军。
原先的平西王、多尼、赵布泰等三路大军,如今还在云南,鞭长莫及。
如今这形势,想迅速拿下重庆,扳回一城,难!
至于回师保宁,夺回临时督府所在,就是下策了。
明军能这么快攻下保宁,领军之人肯定不是个没脑子的。到底是谁,李国英也很好奇,心里盘算了一下,不像是成都那几个窝囊总兵的手笔,倒有些李定国前些年的风采。
胆子大,眼光准,行军快。
有这样的领军之人在保宁,清军要是回师攻击,北有坚城,南有重庆明军追击,待到粮尽,只有死路一条。
成都起码还有2万民众,这几年应该也有积蓄,合州有什么?南部有什么?野地里有什么?
战事不顺,想屁吃?
正想着,忽然听到重庆城头传来巨大的欢呼声,“万胜!万胜!”不绝于耳。
不多时,江北关大营巨大的声浪也传了过来。
李国英心里叹息。
“看来明军也得到消息了啊,这下想攻重庆,更难了!”
……………………
重庆城头、城里,满是喜形于色、高声欢呼的将士。
就连重庆府衙议事的谭文、刘体纯、牟胜等,都咧开了嘴在那里放声大笑。
谭弘前几日在通远门督战,被不知哪里来的冷箭伤了脖颈,此时也歪着脑袋,坐在椅子上,露出笑容。
虽然还是认为李柘这人是个反骨仔,但是攻下保宁这一举措,太过惊喜,太过振奋人心了,心头的抑郁不翼而飞。
简直是意外之喜啊。
要知道,重庆激战半月,师老兵疲,谭弘曾经一度有想过继续投降,可还没等拿定主意,保宁大捷消息赶到,这下稳了!
曾经的动摇,消失的无影无踪。
刘体纯转头问谭文:
“涪陵侯,听说打下保宁、剑州、苍溪、剑阁的李柘,曾是仁寿侯麾下?重庆破城,也有功劳?”
谭文没太在意,笑呵呵地回复:
“此事属实,李柘此人,有勇有谋,只是没想到,能有这么大惊喜。李国英难受了哦!”
刘体纯装作无意,接着来了一句:
“如此良将,重庆大功,才升了一级?涪陵侯若无意,让于我可好?”
谭文心里一动,内心苦笑,若非李柘杀了谭诣,对谭家有这档子症结在,就凭李柘20岁就能当亲卫营营将,为他争取个伯爵封号都是可以。
只是,无论过去他和仁寿侯多么亲密,仁寿侯多么信任,投清污点导致了反水裂痕,如今再立大功,恐怕是回不来了。
可是,让给刘体纯?这顺贼做梦呢?
“皖国公说笑了,李柘虽是参将,如今却是自领一营,唤作柘字营。文督师也是托付外围联络、窥探保宁之权,只是没想到,区区百人西行,竟能立下如此大功!国公想要招揽,怕是难了!”
说罢,谭文清了清嗓子,对在场众人说道:
“我意向陛下保举,保宁参将李柘为伯,诸位意下如何?”
刘体纯皱皱眉头:
“攻占保宁,如今说是惊天之功也不为过,李国英部眼看着就要进退失据,覆亡在即。此等形势,实有挽救四川局面之功。一个伯爷,低了!”
谭弘心里不爽,心知刘体纯就是个纯粹搅局的,他未必有多看重李柘,只是愿意抬高身份,自己得不到,也不让谭家继续羁绊罢了。
强撑着病体,谭弘艰难回复:“若是皖国公有异议,自行保举便是。文督师就在江北关大营,得到捷报,比我们还早呢!”
牟胜看看几人,内心为李柘欢喜,眼看着明明是大捷好事,堂内却隐隐有一股争斗的火气,微微颔首,没有说话。
旁人也不知他是赞同保举伯爷,还是侯爷。
………………
江北关大营,文安之督师驻军在此,协防重庆水路战事。
保宁捷报来的实在是及时,也是惊喜。
因为重庆被李国英部围困,李柘派来的信使趁夜行船,快到重庆城外五十里时,下船骑马顺着北路走,艰难跋涉之后,好不容易才到了江北关,直接见到了文督师。
文安之仔细看了捷报,这才通报全军,并重庆城。
捷报里,李柘详细禀报了从重庆出发后,与清军前锋遭遇马战,成都借兵,遣人建昌报捷,冒充信使诈剑阁,冒充钦差连下剑州、苍溪、保宁一事,保宁血战柘字营死伤惨重。
皇帝陛下欲从昆明转移建昌一事,也有重点说明。
李柘请求就地补充,并附上了有功将士名单,请求升赏。
随着捷报还有一封信,信中详细说明了和成都诸位总兵的协议:攻占保宁后,柘字营优先补充,其余不问。却也提到截至攻占保宁,成都援军才到剑州一事,请文安之派员前去协调,选派官员前往保宁等。
除此之外,李柘声泪俱下,痛陈损失,隐隐透出想占据达州等地作为柘字营驻地一事,请求批准。
文安之又看了一遍捷报、信件,皇帝移陛、成都协议、建昌冯王、城下清军,等等等等,想得心烦。
听着外面震天动地的“万胜”呐喊,
文安之淡淡说了一句:
“这重庆战事,要迅速了结了!”
(继续求收藏,求推荐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