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隆隆战鼓声响起,刚打了胜仗的明军,不顾伤亡和疲惫,踏着战场热血,继续猛攻城门。
王明德一拳头锤在了城墙上,脸上满是悔恨和泪水,明军牺牲一个仁寿侯谭诣,一个总兵,就是为了引他上套?谭文真是个狠人,自己怎么没有及时发现有诈呢?完整内容
老程估计是凶多吉少了,要守这重庆,更难了啊。
牙一咬,眼一瞪,发号施令的同时,大声呼喝着,给城头守军打气:
“此前登城的那个敌将呢?首级斩了,挂在城头!”
“继续守城,不要松懈!”
“坚城在手,胜利我有!”
“援军就在路上了!”
守军有点萎靡不振,勉强打起精神,朝着城下射箭、打铳、放炮。
水师总兵袁尽孝首级很快就挂了上去,怒目圆睁,脸上满是刀痕,可见战事惨烈。
早在清军冲击明军中军时,先前上城的袁尽孝和亲卫营被围攻,孤立无援,杀敌数十人后,力竭而死,没能看到江滩明军大胜场面,没能听到“胜了”的震天欢呼声。
明军趁着大胜,一波波不要命地往上冲,王明德指挥剩余守军,几次派亲卫队救火之后,将将守住,正要换口气,喝口水,通远门方向,跑过来一个小兵。
不多时,亲卫将人带了过来,说是通远门来了援军。
“援军?援军来了?”
王明德大喜,不顾水流的满脖颈,丢掉水壶,抓住小兵的衣领,
“来了多少人?”
四周的守军听见来了援兵,大声欢呼,“援兵来了!”
城下明军也听到了,回禀了谭文。
谭文琢磨半天,没听哨探说清军有援兵啊,最远的哨探都快到合州,今早的消息,清军援军大队,昨日刚刚到达合州。
李国英的总督大纛也没见移动啊。
谭文沉思片刻,继续下令,
“援军为假,继续攻城!”
命令刚传出去,听到城中巨大的爆炸声,浓浓的黑烟冲天而起,城头一片嘈杂。
“进攻,进攻,一鼓作气!”
难不成,李柘的偏师真打进了通远门?
谭文内心寻思,面上不见异样,只是催着下令攻城。
………………
临江门城头,被揪住衣领的小兵,吓得话都说不明白了,哆嗦了半天,一句话也没说清楚。
王明德这才发现有点着急了,也有点失态,松开手,帮着平了平衣领,放出一丝笑容:
“说吧,哪里来的援军,多少人?”
小兵深吸几口气,从惊慌中努力平静下来,回忆着千总交代的话:
“大人明鉴,我们千总说,通远门外是来了一队人马,看着也就三四百人,为首的是个参将,说是怕赶不及,先锋日夜兼程才到的。我走的时候,千总说没确认之前,不能开城门,特派小人来确认。”
“哦,对了,那参将大人还说,和总兵大人是老相识。”
王明德心里寻思,参将,相识,三四百人,这范围也太大了点,
“可曾验过官凭?参将姓谁名谁?”
小兵挠挠头,“我们千总派小人来确认的时候,那参将还在城下,不知官凭是否验过。哦,对了,那参将说自己是署理保宁参将!”
“噗”
王明德一口水喷出来,神他妈的保宁参将,不就是昨晚来投降的那个吗?小贼狡诈,竟然还要偷袭通远门,幸亏守城千总考虑周全,要不然,坏了大事!
“这千总,回头定要提拔!王二,你陪着去通远门一趟,告诉守将,不要开门,城外是明军!”
“啊?”
不仅来报信的小兵傻了,刚刚还欢呼“援军来了”的守军,也是傻了眼,有点接受不能。
援军的谎言被戳破,士气大跌,眼看就要救不回来了。
王明德手指翘翘额头,再次叫来一名亲卫:
“你去,传令粮仓和武库守军,仔细守护,别让人钻了空子!”
亲卫领命,顶着大盾,冲下了城。
王明德心里盘算了一番,感觉没啥大问题,眼看着明军攻势加紧,又赶忙派队四处救急。
一波明军刚上了城,在城头站稳脚跟,就被赶来救火的亲兵队刀枪并举,挤压了下去。
就在此时,城内“轰隆隆”传来一阵爆炸声,浓浓的黑烟冲天而起。
王明德心里大惊,这声音,只有火药库炸了才有这声音啊。
想站起身来看爆炸方向,腿脚发软,半天没站起来。
俩亲卫见状,一人拖条胳膊,硬掺了起来。
“城内哪儿炸了?快让我看!”
转向城内方向,果然,是较场口,火药库,说不定还有粮库。
远远还能看到有人在救火,有人在厮杀,有人在哀嚎,千里镜里甚至还能看到那颗头皮剃的增光瓦亮的脑袋,脑后的金钱鼠尾辫已经割掉,少年手持钢刀,大呼酣战,追的清兵四处逃窜!
“城破了!快跑啊,明军进城了!”
“败了,明军进城了!”
“快跑啊!”
“败了”
“啊!”
火光熊熊,烧掉的不止是火药,甚至不止是粮食,还有守城的决心。
听着远远传来的惨叫声、厮杀声、呐喊声,王明德嘴唇发抖,瘫在城墙上:
“天要绝我,天要绝我!”
话语说罢,伸手一拉腰间宝刀,架在脖子上就是一拉。
“将军不可”
一名亲卫手疾眼快,夺走了刀,扔在地上。
“是啊将军,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走吧!”
另外一名亲卫抱着王明德的胳膊,环顾了下四周,悄声劝解。
“走?走到哪里?通远门陷落啊,四周全是明军水师,往哪儿走?”
“我走了,大军怎么办?”
“没了大军,我还能活?”
王明德心灰意冷,来了一个疑问三连。
亲卫劝解,
“下令守军,继续坚守,我们悄悄走,到得总督面前,再找理由!反正,也没别人不是?”
王明德老泪纵横,看看亲卫,看看城楼外有点惊慌失措的守军,伸手给了自己一巴掌,腰杆渐渐挺直:
“走不了了,这么大的声音,谁听不见?”
“你看城墙上的弟兄们,都盯着我呢,别说要走,我就是稍稍有点要后退的意思,兄弟们立马就崩溃了!你我走不远的。”
“守城半月有余,今日精锐丧尽,剩下这点弟兄,战斗到底而已!”
亲卫不放弃,还在劝,“走不了,要不然,举白旗献城?”
王明德捡回掉落在地上的宝刀,刀柄紧紧握在右手上,一步步往外走,
“白旗?我们杀了那么多明军,刚刚还挂出了敌军大将头颅,别人投降能活,你我能活?”
“晚了,晚了,昨晚轻信诈降计,如今什么都晚了!”
“为今之计,一死而已!”
话语落地,王明德持刀冲向城墙激战处,连杀几人,仰头大笑。
“噗呲”
一支雕翎重箭穿透王明德脖颈,王明德丢下宝刀,双手捂着脖子,
嘴里还念叨着
“李柘”
“李柘”
“悔啊”
最后一口气带着血水喷出来,一声惨叫之后,身躯重重地倒在地上。
眼看着主将身亡,亲兵怀着怒火,一拥而上,想要杀掉射箭偷袭者复仇。
只可惜,力有不足,被陆续上城的明军一一砍倒在地。
一名老军目睹此刻,不顾还在激战中,哭着喊了一声:
“总兵大人战死了!”
一时间,整面城墙仿佛都只剩下了这一声,无论是明军,还是清军,仿佛都怔了一下,激战停了下来,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
“当啷啷”
武器弃地的声音,连成一片,剩余不足500守军人人带伤,高举双手,跪在地上。
明军大声欢呼,
“敌将已死,投降不杀!”
“城破了!”
“胜了!”
欢呼声连成一片,不消片刻,城门大开。
攻城明军列队冲进城里,奔向划定目标。
谭文稳坐中军,擦了擦手心的汗,大声欢笑:
“来人,给督师报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