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口位于湘江下游,是潭州扼守北方的一道重要关口,周瑜所说的战船,其实就是南梁用以防守岳州方面的门户。
因为桥口再往下不到二十里,就是湘阴。
换在平时,想要攻下桥口,至少也得以借住水陆并进的方式才有可能实现这个战略目标。
可惜周瑜虽然洞悉了华阳的计划,却万万没算到潭州牧杨公则早就下令桥口撤军了,他打算以同样方式为难庞统的这个打算,显然要落空。
华阳收到庞统派人传来的口信后,当场下令让孙策带着五百人去把桥口的艨艟给抢下,而他自己则留在湘阴等着吕布过来与之汇合。
等孙策一走,华阳身边就只剩下文丑这一员可用之将了,因此他也并不急,而是心安理得的坐在城头钓起了鱼。
这日,华阳照例蹲在城头抛竿洒饵,文丑则在城下荡了一架小舟,只等主公的鱼饵一上钩,他好拿网子抄鱼。
对文丑来说,能不带兵就是一种莫大的享受。
这厮虽然好斗,但却也只限于此。
起初华阳让他试着接下孙策走后留下的担子,结果好端端的军营变成了摔跤场,而他文丑则光着膀子坐在一旁看热闹起哄。
因此,才上任不到两天的文丑校尉转眼间便被免去了职务,并且一撸到底,成了火头军。
所以这几天军中能顿顿吃上鱼,都是托了他文丑的福啊。
鱼饵放下去没多久,浮標便开始轻微晃动。
抄鱼已经抄出经验来的文丑,也不等华阳提竿,顺手拿起一架长长的捕网,往水里一伸一扭,一条还在活蹦乱跳的五斤大鱼便被他给捞了上来。
华阳站在城头暴跳如雷,指着他怒骂道:
“你就不能等我先过过瘾再把鱼弄上来??”
钓鱼的精髓是什么?
正是大鱼上钩后,与之博弈拉扯的过程,哪怕最后大获全胜的快感只是一项附加奖励,都拿渔网捞哪还能叫垂钓??
文丑憨笑着对城头上的主公答道:
“主公今日溜走好几条大鱼了,俺是担心主公劳累了一天没收获,那得多糟心啊…”
华阳眉头一挑,正要发火,见周围的士兵都憋着笑,只得硬生生的忍了下来。
早知道就让颜良跟自己南下了,怎么就选了个天生碎嘴的杀才在身边啊…
这时,从远方飘来好几艘货船。
起初华阳并未在意,这湘江乃是楚地来往南北的重要水道,有商船经过也不算什么。
可等那些货船逐渐走近之后,华阳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因为这些货船上装的全是人。
“关闭水门!全城戒备!”
为了保险起见,华阳毫不犹豫的下达了指令。
而城下的文丑见主公突然要关水门,不明就里的朝城头大声喊道:
“主公,俺还未进城呀!”
“俺下回保证等主公过足了手瘾在抄网子成不??”
他刚说完,一架软梯便从城头搭了下来,意欲再明显不过,文丑咧嘴大笑:
“就知道主公心疼俺!”
文丑说着便拽住软梯往上爬,结果爬到一半,想起鱼篓忘了拿,又打算下去把鱼篓给捡回来。
华阳站在城头气得鼻子都歪了,眼见那些货船越来越近,不由得跳脚大骂道:
“都什么时候了还管鱼?赶紧上来!!”
文丑一回头,这才看见那几艘跟幽灵似的货船,连忙手脚并用的往上爬。
可这时,为首那货船突然走出一人,双臂虬肉暴凸,他张弓搭箭,锋利的矢头直指文丑后心!
华阳在城头瞧得格外清晰,见那人欲偷袭文丑,不由得大怒:
“好胆!!”
文丑遁声回头一望,见一支羽箭朝自己飞来,登时吓得亡魂大冒,手一松,身子立刻下坠,扑通一声,整个人堕入水中。
华阳见江上水花四溅,一颗心都悬在了嗓子眼上。
过了好一会儿,见文丑忽从水中露出个脑袋换气,这才松了一口气。
“来者何人!?”
华阳厉声大喝,这群人一不展旗帜,二不道明来意,竟直接开弓偷袭自己的手下,实在可恨至极!
刚射冷箭那汉子背后转出一人,一袭青衫文士打扮,他轻摇着手中的折扇,微笑道:
“在下陈休先,楼上可是云梦伯当面?”
原来是南陈余孽,听他自报家门,华阳便知这陈休先是陈霸先之弟。
可高季兴先前不是说南陈余党大多去澧州投奔陈蒨了么,怎么这陈休先出现在此处?
“某家正是华阳,尔等为何犯我城池?!”
华阳一边说,一边暗自朝旁边的士兵打手势,示意他们先各自准备好弓弩,等人近了再射也不迟。
陈休先拱手道:
“特来向云梦伯求取一座安身立命之所。”
华阳一愣,疑惑道:
“尔等是打算投奔于我?”
“非也。”陈休先虽然脸上挂着笑,但目光中多多少少有些轻慢,他淡淡答道:
“是向云梦伯借一处城池。”
华阳笑了起来,他指着脚下的城墙道:
“看上湘阴了?”
陈休先听他语气,以为事情有门,立刻答道:
“若是云梦伯肯割爱,休先愿以千金相赠。”
他说着,便命人从船舱抬来一口大木箱,当着华阳的面打开,里头装的全是黄灿灿的金饼子。
华阳吞了吞口水,早就听说明军破城之后四处搜刮陈霸先的宝库却连根鸟毛都没找到,还以为是被那些余党悄悄带到了澧州,看来事实并非如此啊。
华阳断定这些船舱内肯定还有不少金银珠宝,因此,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想,他故意皱眉道:
“一箱金子怕是买不下这座城池啊。”
陈休先以为华阳是嫌少了,于是又命人抬了一箱子黄金上来,微笑道:
“如此可够?”
此时,有士兵突然跑了过来,在华阳耳边悄悄说了几句,后者脸上立刻露出笑容。
“阁下想为南陈公报仇雪恨的心思华阳十分理解,但我这云梦伯好歹也是太公亲封,若是太公知晓阁下用两箱金子买去湘阴,只怕传到他老人家耳朵里不大好听啊…”
陈休先听罢,恼怒道:
“云梦伯莫不是还嫌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