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南交界三府成互成犄角之势,其一,离阳城。
黑压压的江河上面,仅一只小船挤在各路商船之中,但见码头边迎着的几**漕运苦脚仍在各自地盘上抢着搬运的生意,和许许多多窘迫的下船人一道,挤过人头攒动的下货大队伍,这黑发少年终于露出头来,顶着一对黑角,
“啊,那家伙果真没有骗我啊。”司各道。
码头场市热闹非凡。
而今正是离阳城朝拜黑龙的旺季,许多行人至于此。
…
离阳城以外三十里,一小队急行军正安营扎寨。
…
一道道马蹄印还算是新的,密密麻麻,看样子,朱九先生说的不假啊。路璃叼着一根狗尾巴草,踹着路边的小石子,望着泥路上斑驳的痕迹,既然分辨得出其中的官家蹄铁。
“本家的二哥真的回来啦?嘻嘻,得好好和他比上一比!”路璃脸上的不免露出一丝兴奋,二哥一回来,关外那些有趣的事情,路璃是一定要拉着他二哥彻夜点灯漫谈的,黄沙、大月、葡萄美酒、还有西域美人……嘿嘿嘿。
这久经沙场的路歧二哥是向来对本家的小孩儿一脸嫌麻烦的样子,可是对于的路璃,这个本以为是一丘之貉的毛头小子,却在多年前因为某种缘故而改变了那刻有的印象,在归家奔波劳累却要又应付七嘴八舌,一切勉强搪塞完毕之后,路歧一扫厌烦,却总会找来路璃倒倒军旅生涯苦水的。
这也多少让路璃能从他的眼神里看到硝烟过后杀戮后归于平静的麻木和迷茫。
末庄外的竹林小道,几个嬉笑孩童蹲在一处,嬉笑着议论着方才在大道上看到的那队威武不凡的将士,好奇的眼睛里也不免透露出一些憧憬,然后聚在一团谈论着各自的遐想,脑海里却也只记得那旌旗飘飘,宝甲骏马了,那黑漆漆甲壳里面包裹着的肃穆神情,似乎融进了那身黑甲里,浑然天成一般。
他们这个年纪终究是看不到的那里面除了威风还有什么别的。
“这小跟屁虫。”路璃老远就注意到那堆小孩儿了。
只是明显有一个小不点孤零零的蹲在一旁,却是挤不进去那热闹的攀谈。
“儿童相见不相识,知道下一句话是什么么,路荣。”路璃兴致高昂,倒也不急着往家里赶,悄悄走向那群本族小孩儿,靠在那个扎着发髻的落单小女孩旁边的竹子边,考到。
“路歧哥哥回来啦!我们都看见那大马了!”一个小女孩儿转过头来,十分惊喜,仰着布满灰的脸,兴奋地道,“璃哥哥,明天和我们讲讲关外的事情吧。”虽然布满灰尘,但是依旧遮挡不住那张可爱的小脸蛋。
“前些天还黏着我说要学书斋先生教的诗词呢,小丫头,忘了吗?”路璃装着一脸嫌弃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手帕,擦了擦路荣的小脸和小手,拉着,说道,“走吧,快跟我回家了,天黑了狼可把你们都叼走了!路骰、路霸、路哧,你们三个也快回家吧。”
”是!路璃大哥,记得替我们问路歧大哥问好!“这几个小鬼头倒还学着像是一个个小士兵一样,昂首挺胸,有模有样的仿着大人们客套的口气说出稚嫩的话来,然后推推搡搡的打闹着跑走了。
“再见咯。”路荣望着早就跑开了的那些小伙伴依依不舍的挥手告别,才愈来愈小声的把这句话说完,显然她的小伙伴并没搭理她。
但是路荣脸上却没有一点儿沮丧的神情,不过那点儿故作坚强的稚气,路璃却分明的看在了眼里,不过现在终于等到自己从书塾回来了,路荣眼里又布满了兴高采烈,“你呀…大马有什么好看的。”
竹林道里,走着一高一矮,一前一后的两个身影。
路荣拿着一根小竹棍儿,蹦蹦跳跳的走在路璃前面,竹林道凉风习习,沙沙的声音铺在林海上下,那些竹叶儿就像是飞车儿一样的转。
“我以后要当一个女将军,巾帼不让须眉!哼哈!”路荣拿着那根竹小棍儿挥来挥去,扫打着眼前的落叶,倒是做得有模有样的。“准是小丫头又偷偷跑去剑道场偷看了。”路璃慢悠悠走在后面,随手捡着肥大的竹叶,给小丫头串做着风车,这丫头骨子里深处是那么争强好斗,但终究是女儿身,要先和绣花织机先抗衡过一番才行。
“唉,小丫头。”路璃望着那个娇小的身影,不免有些慨叹她生活的艰苦,转而又想起那出嫁到王庭里的姐姐路瑶,路歧二哥回来了,但本家的大哥和姐姐能够一同回到宗族团聚的奢望还是不要多谈。
记得那本家的大儿子路澜,几年前终是回来过一次,最后末庄本家的大祠堂紧闭,大族长那些难入耳的话和路澜愤怒的反驳声,终究被躲在墙外的路璃等好事之人听进了耳里。
那晚路澜砸了祠堂自己的那口碗,断绝了和路家的血缘关系,再没有回来过了。
如今,七嘴八舌,这件事儿也是成了整个末庄都讳莫如深的事儿了,末庄路府,看起来钟鸣鼎食,有着如今当朝宰相乌刹侯亲赐的乌血钟鼎,以祭百里摩崖的黑龙造像,末庄山外的香客也往来不绝,但是这大儿子路澜,却曾是一个忠心于缪家旧朝的质子。
这,于如今的天下,对于终究属为王臣的路家,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的。
…
三十年前,掌虎符的司家连同玄国一十望族之六颠了李家王朝,以俯首外寇、痴魔仙道、大改龙脉、私通神女四大罪,于李家王朝三百年整,天子李牧道大迎万邦来朝之际,被他那二十七个太子合而诸之了。
史称“灭义之围”,堪比三百年前的“黑龙降世”,为罄竹客所道三年一小变,十年一大变,百年一巨变,三百年不知其变,其中之一。
牵挂于旧朝君王的旧臣子民却蠢蠢欲动,在内执掌朝政的乌刹侯独掌大权,组建起了不听君命,与王庭抗衡的影子政权,的黑龙十九骁烽火勾连,形成形成抵御北凉玄奴雄伟屏障,分崩离析,成了将大月国北方分割开来的各地军阀。手握龙权,无论大月国何等积贫积弱,三十余载腥风血雨,尽洒向疆外。
…
“哼,不过是问鼎王权的工具。”
“现在估计是成了起义想复辟李家王朝的那些野党山匪了。”
久出末庄之人,估计回来了,也是变了一番模样,末庄的同族尚且千人千面,出走时心里装的什么,回来时脸上又装着什么呢。
…
三姨娘常常焦心她们孤苦伶仃的娘俩命运坎坷,族中大抵还是勉强帮衬她们,而一向在族中末庄中弄得鸡飞狗跳的路璃,这时候也变得懂事了起来,好在他常常出头,这丫头倒最终还是融入了路族的小孩儿群体里面,那的小屁孩没有再在明面上,再叫她:
奸臣之女。
路璃依稀记得路荣又一次被别家小孩儿欺负了,哭兮兮的躲在竹林深处,月圆十分,路璃和焦急的三姨娘两人漫山遍野的找着这个躲在枯木冢的小家伙,狼山的野狼迎着月圆,长啸冠绝整个末庄,终于路璃跑了半个山头,找到了这个躲在墓碑旁边哭哒哒的一小团儿。
”天这么黑了,你不怕被小狼崽子叼走么?“路璃气不打一出来,只好作罢,道,”姨娘回家得打你屁股了。“
”他们欺负我……“路荣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不敢任性,只是的用力擦着眼角得泪痕,眉头确实松缓了下来了。”爹爹……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大功臣!不是什么……奸臣……“说着,豆大滚烫的泪珠又流出来了,”爹爹是被坏人害死的。呜呜。“更咽着。
”……“路璃只是牵着她往回走,脸色凝重,自己的喉头像是被什么卡住了一样,族中他也多听闻长辈们的议论,朝野的斗争不过是成王败寇,只是下注的砝码,却沉重得可怕,但是那些主张大事的长辈,却钟爱于纷争的游戏。
三姨父自是撒手人寰了,只可惜徒留艺人憔悴啊。路璃感叹,手只是紧紧的牵着,有些现实就是如此,安慰倒像是蒙骗,而只容得承受吧。
”璃哥哥,我以后想要当一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将军。“独自哭了一会儿的路荣仰着头,借着月光坚定地说道,那是她第一次这么说。
”啊?你不是说以后要去当一个小裁缝么,哈哈,大将军可没这么好当哦。“路璃温柔的笑着,却没有反驳什么。”以后不会有人再欺负你了,知道吗?“
”我要当一个能够赶跑坏人的大将军!告诉所有人,我的爹爹是个好人!“小路荣捏着小拳头,忿忿的说道,”大将军也可以给哥哥织衣服呀。“笑着。
”哼哼,傻丫头。“路璃一愣,然后笑着,轻声说道”那就快快长大吧,长成大姑娘了,就不用我再来保护你啦。“
”嗯!以后换我来保护你啦。“路荣天真无邪的遐想着,透露出信赖和单纯。
路璃也不知道是她想得太肤浅,还是想得居然如此深远。
二人渐渐无话,且走着。
深山中寂静的竹林道,广袤得像是一片沙漠,形影绰绰,如黄沙漫天,一道幽凉。
而清脆的歌声安抚着沉寂之地。
路荣用稚嫩的嗓音清唱着,路璃曾教给她富有深意之歌,此刻咏出,不知道她又领略其中奥妙多少呢?
狼啸四起,黑龙崖反射着月光,巨龙遨游于穹顶。
清脆的踩踏声,悠悠然一道绵长的诗谣飘荡起来,如龙之骨爪,轻、飒。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慨当以慷,幽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沈吟至今。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明明如月,何时可掇?忧从中来,不可断绝。
越陌度阡,枉用相存。契阔谈,心念旧恩。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
渐渐,更咽声又起,将月光反射得更亮。
”以后……“路荣忽然停了下来,紧紧拉住路璃,呢喃抽泣着,望着路璃。
…
山不厌高,海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璃哥哥就当我们的”王“吧!“
”什么王八……“独自躺在黑龙崖上的路璃方才一阵苦笑,不久前,小丫头,说了不得了的话啊,回想起方才的情景,路璃也不知道心里是个什么滋味。纵使多世为人。
…
路璃这回却也不由得转过头来正视着路荣,”小丫头知道什么是”王“么?“语气很认真。
”能够保护黎明百姓!不滥杀无辜!还有……还有,很受大家欢迎的人呐,总之就是很厉害很厉害的角色啦,虽然璃哥哥平时在末庄很调皮……但是大家都很喜欢你呀!不像我……“
”这样啊……“路璃笑笑,揉了揉路荣的小脑袋,”不是王和将军才能够保护得了别人的,做你自己就好了。“
”我以后就要当大将军!“路荣道。
”好好,以后小陆荣骑着高头大马,护送本王入万年长安府!哈哈。“路璃调侃着。
”嗯嗯!咱们拉钩!“路荣笑着,之前的委屈全然不见了。
”说好哦,骑马可是很难的,小路荣不要害怕大马咬人会疼的哦!“路璃开着玩笑。
”唔……“路荣想象着大马模糊的样子,大马好像的确是会咬人的呢,不过却是下定了决心似的,”我不怕!“
…
那一次月圆之月,那颗何为王的种子便埋在路璃的心里,不过每每想到那至高无上的权力和自己的百年轮回,种种形色,路璃脑海里却总是对这个二人拉钩为誓的夜晚,颇为记忆犹新。
不同于几世前的浑浑噩噩,百年前的身消形陨,这一次,他并不那么渴求成“王”了。
“败寇成王,何以为王?”
多年后的路璃回忆此世,多了几分沧桑的路璃,依稀记得自己年幼时曾经做过了多少幼稚的誓言。
无论自己活了多少年,似乎前一刻总是那么幼稚。
要随着二哥一同踏上那黄沙,要把难分难舍的姐姐接回来,找回离家出走的大哥……虽谈不上什么拯救黎民百姓、但不滥杀无辜却是路璃始终坚持的信条,那么多的誓言,随着路璃踏上走出末庄的路之后,再回到末庄,一切都是物是人非了。
可这些人却又对他来说无比重要,有了这些人和情感,路璃区别于非人,而因此可活于此世。
但他又不愿再回到从前了,完成一个个誓言的路上,纵使他失去了许多东西,但是又平添了许多羁绊和新的领悟,外面的世界这么大,就算如何痛彻心扉,他终究只会承担起自己所做的一切,而不是像是看走马灯一样,再倾颓在山沟沟里看云淡风轻,做一个看起来自在逍遥的神仙,却始终禁锢在这山崖下的面壁老者。
他觉得,远处始终有什么在召唤他。
让他能永世轮回。
”璃哥哥,快看,好美啊。“
胡思乱想着,摩崖断壁到了。夕阳几近尾稍,一抹残血好似汪洋铺在天边,一出竹林,红光漫照,郁郁葱葱的林海被铺上一层烫金色的外衣,一群飞鸟,从林中飞向远山的森林,图穷河畔如此。
…
九指阿公倒常常埋怨,为何本家的晚辈尽是一些调皮的男丁,只听得某些密招传男不传女,可是阿公却总是望着自己说着什么,自己想要讨教几招来摆弄,那老头百八十个不情愿,最后爷孙俩争吵起来,老头儿只是咳嗽着笑,神色却愈加慈祥,嘴里蹦出来些隐晦的词语,“古稀垂泛、情何以堪……”,意味深长地呢喃着,“你们终不要去上心学那些个杀人剑道啊……为了逞能,不得已杀人害己……最后最能是最悔莫及。”
…
“你拿了你不该拿的东西。”地藏王菩萨怒道。
“什么?”路璃回首,只觉汗流浃背。
“痴心妄想,杞人忧天!”地藏王怒喝,“你本该知道红尘俗世不能有所牵绊,才得了我的力量!”
“果真如此…”路璃心里一惊,那股他方才放倒众多山贼的力量居然是以这尊地藏菩萨的执念为源泉的。见到那春意阑珊,他方才是有一丝非分之想,地藏王菩萨一下就跳将在他脑海里!炸出声来。
“否则你要为此付出代价!”地藏王菩萨道,“倒看你能不能和那白眉老僧一样洞察世间!”说罢,哪里还看得着地藏王菩萨的身影,就连路璃,也被吓得慌不择路的跑出了破庙,冷汗直流。
“啊!”路璃醒过神来,眼前是惨败的地藏王庙,昏倒的山贼还在原地,月光里的雾气带着一抹白白的烟味儿。
“是我救了她们…可是…我…”路璃被地藏王菩萨警醒着,却不敢进庙去扯开那两个女子的蒙在眼上和嘴里的布了,甚至连碰都不敢再去碰她们了,甚至,连看都不敢去往那庙里看上两眼了。“活杀杀的炼狱恶魔,南无阿弥陀佛。”那两个裹着布条的魅魔,可不比那些土匪,好对付到哪里去,他的心魔,咕噜噜在他内里打转。
自从末庄出来两个月,各州各府花花绿绿见到不少,白天走马观花还好,这夜里,却是**愈发上心头,可是不比在末庄,每夜在摩崖造像上清心冥想,杂念尽无,这在外游历,确是难抵挡诱惑啊。
“你和那歹徒有什么两样!”路璃无可奈何,自言自语着,于是狠狠抽了自己两巴掌,“你对得起末庄上下给你的鞭策么?你对得起大家伙给你的信任么!对不对得起路歧二哥的给你的信物!还有没有脸再去见路瑶姐,还有没有脸,啊?”路璃一个巴掌一个巴掌拍着自己,那些寄望被唤了起来,于是乎邪念渐渐被压了下去。
“可是现在这样也不是办法啊。”路璃望着天上的圆月,黄澄澄的,树林沙沙作响。
“那两个姑娘准是妖魔在身上作怪的。”路璃想着,望着破庙,忽然想起来曾经在万妖谱上面看到过和这类似的情形,“长耳朵的狐媚少女,多是自带魅惑妖能的狐妖所化身,就算不是自己强上,一旦接近也会不由自主的想要和这些妖孽寻欢**。”
他还记得曾经有一个帝王,也没抵挡得住这能力,虽然不知道其中秘辛,但是更何况他一个小小吐纳境的小菜,怎么对付得了这些妖术。
“差些真上了那些吸人精气的妖当了!”路璃暗自惊讶,原来地藏王菩萨最后还是拉了自己一把的,不然,自己头十多年的修为,童子身一破,跨境界的瓶颈估计是被锁死的了!
可是要他趁此一把火烧了这破庙,虽然趁了地藏王菩萨的心意,自己的修为定也会有所长进,但是,里面的人也不至于该死啊。
“难道差点害你修为尽损还算无辜之人?”路璃的心魔质问着他。
“闭嘴,是你害我精虫上脑!”路璃自言自语又给了自己一巴掌。树林里的巴掌声不绝于耳,空谷传响。
“看来,只有这样了,虽然感觉有点儿多此一举了。”路璃方才是想动用自己的黑气看看能不能镇一镇这破庙里的妖气,但是转念又一想,那王霸肃杀之气,自己当初就没控制得住,差一点引火烧身,走火入魔,现在霸气侧漏会不会适得其反,把那破庙里的人全给吞噬掉了。
毕竟,就连地藏王菩萨,都畏惧这黑气三分,不敢轻易动自己,看来这还是不到万不得已不要随意拿出来的好。
可是他又极其舍不得黄眉老道给他的三张驱灵镇妖符,这本该是他计划通行灵妖二州时,用来保命的“通关文牒”,哪里知道才到安州这小方寸山,就快要把自己浑身解数都拾掇完了一样。
“清心寡欲,淡淡如水。”路璃按住了符,终究没有用,而是转而拿出一支从小浔阳城巡捕房顺来的穿云箭,望天上一抛,“咻!”的一声,穿云箭炸向天空,一片赤红。
和之前在欢快楼里张捕快的那支比起来,在夜色寂寥的山野里,这色彩显得更刺眼,尖啸声更烈。 27802/110636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