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造物主。”浊自地下熔炉城而来,风尘仆仆,坐在大包间里呢喃着,“更感谢你的身躯。”浊低声喃喃。
在雾气氤氲下,有这么一份闲暇是如此来之不易,更何况能够口齿留腥,浊眼里盈上了一层淡淡的蜜,“……”
“吃太多了…”就对比正餐而言,这样的饭前甜点的份量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想到今晚必有的一场她早已见怪不怪的屠杀盛宴又将会上演,这儿将会有许多生命会葬送,就像人类口中所说时代的车轮将滚滚而来,在浊眼里看来,生死的磨盘也没什么两样,终将毫不留情的碾压而去。
她不是那种惺惺作态的圣母,如此从容更像是一个度假而来的屠夫,想要看看外面的人和下面的牲畜有什么不一样。
不知何时,眼前却突兀地坐着一个人,“你好…”哗啦着桌上尸骸的浊低着头,几次失手过后,探出身子用力地捏着长筷子的终于扔下了被搅得乱七八糟的五脏六腑,身子微微后倾,淡淡道。
“…”霍克比斯也没有想到奴隶贩卖行当里出来话事人之一,居然,是一个蓝头发的小女孩,一个更像是应该处于任人宰割位置上反而如今其为刀俎的,一个饮血食尸的异族。
“…”浊已经对于那种惊讶的表情见怪不怪了,难道她这样的异族就应该一直保持着所谓的童真和矜持吗?
那活该成为鱼肉。
不过了解过她的人自然就会明白她做过的事儿可以说是一点儿不是人干的,或者说只有人才干得出来,一些异样的眼光来得很正常,但是取而代之的畏惧,来得也很快。
“那么…接下来的事宜可以交给我来接手了,浊小姐。”眼前这个衣着光鲜的男人靠在座椅上,西装革履,一脸严肃地翘着高傲的二郎腿,终于在油快要荡到自己衣服上时又开口了,口齿清晰让人生厌,但是他发现的却是,浊无意蔑视的一举一动,那娇小身躯里捉襟见肘而被禁锢住的蓬勃野恶所散发着的,有一种睥睨一切生灵,不视其为生命的,露骨伟岸的怜悯。
“可怜的人。”霍克比斯忽然想起,临时宪兵团的临时代理人曾这么评价过他要打交道的人,忽然他不知道这是在说他自己,还是在说对面这个异族,还是那位代理人在自嘲。
他感觉在她眼里,或许自己的存在甚至不如那几滴血迹斑驳来得显眼。“都是食戮同类的人。”霍克比斯无奈地想着,他本以为可以从浊身上找到一些属于她这个年纪应该具有的稚嫩,可惜,完全没有。
“可以。”浊撂下一句话,便没有再搭理他了,蓝色的眼睛看着霍克比斯,瞳孔里确实他身后空无一物的墙壁。
“被无视了啊……”霍克比斯的脑袋里如实闪过这样的念头,冷俊的脸上,眼角不由自主的扯出一丝刻板的难受,因为他也看得出来对面的这个人,可能比自己这个没有心脏的人,更加冷血。
就这样把那些顺带来的年轻生命送进屠宰场?没想到上面一通电话打过来,那群年轻人的就被冠上了毋须有的罪名,这让霍克比斯对于人类的阴谋感觉到很别扭,可是却无法违抗。
而浊,显然对于这些勾当视若无睹了,就算是她拉动闸刀,也不曾犹豫分毫。
这就是踩着尸身飘在人海上的人吗?霍克比斯的处理器渗出冷凝水来。
不过好在自己是个人造人,那些模糊的拟人情绪在一闪而过后,就被系统关闭了,霍克比斯依旧按照着程序设定的那种成功谈判高手的模板,翘着二郎腿,身体微微后仰,一脸云淡风轻的呈十五度俯视角度静静打量着眼前看起来可有可无的谈话,一边急匆匆的在万联网上搜刮着“暴力心理学”之类的业余选手杜撰的猎奇读物,希望能够从这些禁刊上面找到了解这类不曾稚嫩的暴徒的何以为此的原由。
“等会儿转换模板的时候会不会显得太生硬了?”霍克比斯开着双线程处理器思索着,显然他还不太习惯装成一个冷血机器和那些人类打交道。
…
明明都是干着见不得人的事情,还要衣冠禽兽的装模作样,为什么还要出现在我的眼前啊?浊不耐烦地腹诽着,这一身发号施令的行头还有口气,真是气人又恶心,就算能把他切碎了倒进锅里,估计也不好吃吧。
不管怎么看,人类的这些换来换去的三纲五常都是让自己恶心的不行,这样的人自己见得多了,就算是和颜悦色,最后撕破脸皮的时候,要多无耻都可以而且往往还要把多余的残暴也掏出来施加给这些被利用的器具,不暴露无遗誓不罢休似的,这就是浊对人类的印象。
也是她从人类和异族自相残杀里学到的东西,所幸不是自己去管这些事儿,不然她好不容易恢复一点儿人性又快被消磨干净了。
不过既然要吃血,人性又有什么用呢。
浊暗自想道,脸上却依旧冰冷万分。
…
“唉。”霍克比斯忽然惆怅起来,看起来眼前这个人也不过是一个绵里藏刀的狠角色,黑色产业的人大多是如此,霍克比斯见自己不讨好,也就不打算再和这个家伙多废话了,鞠了个躬,表明自己已经接管自己的任务了,便带门走了,不过刚过走廊,一个陌生人就走过来了,不过他不知道那个人是熔炉城地下产业的的军火贩子,贾斯丁辛金。
…
“喂,你懂什么啊?一直在那儿装成咄咄逼人的样子。”浊忽然对着空气怒道,“这可不是你的造物主们最喜欢用的伎俩吗?”浊冷笑道,“还是说你这具破铜烂铁想要从我这儿找到一点儿什么优越感吗?”
这些人还不知道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做法,已经是把目的毫无遮拦的暴露出来了,不是吗?浊想道,一边吧嗒地嚼着脏器,坐在饭桌上面,却还要装得自己不饿?麻烦请滚出去好不好啊。“晦气!”浊想着人类的恶心,终于憋不住骂了出来。
“喂喂喂,我的大小姐,别生气啊。”贾斯丁辛金终于从门背后走了出来了,“这一次不是叫你来参加晚宴嘛~没有别的事儿。”
“呵…厚颜无耻屡试不爽,是吧。”浊瞥了一眼辛金这个年纪不大的年轻人,那看起来像是运筹帷幄、有的放矢的神情,真叫人恶心啊,“你能管理的事情为什么还要叫我插手?”
“您可是专家呢,这不得让你过目过目?”辛金阴阳怪气起来,把桌下面的反窃听器摘掉。
“那要不要我送你两颗原子弹呢?”浊脸色一沉。
见到同事的浊恢复了冷静沉稳的语气,如果刚才用那副口吻来同霍克比斯对话,倒会让霍克比斯感到诧异和释怀了。
“你看,不都是一丘之貉么。”辛金忽然低声道,“在哪里都不会有人为我们的稚嫩来买单的。”
“哪里的人都是一样,干着人吃人的勾当,只不过我们有幸张满了獠牙。”辛金沙哑的声音说道,“可不要拿它来舔舐哦。”
“不过最主要的是还是想要恶心一下你啦!别这么小气嘛。”辛金话锋一转,拿着筷子开始吃着“容器”里面塞满的食物,“那么我先开动啦。”
“哼…”浊沉默地看着辛金面无表情的吃了起来,她知道辛金这么做是想警告她不要这么轻易地就把本性暴露出来了,**们这一行的,内心柔软处极容易成为葬送自己的软肋,而他们到底还是那样的身份,那份保护他们的枷锁一旦扯开没有庇护的他们就只有被反噬。
看着辛金大快朵颐,她知道身为人类的他,才是最不像“人”的存在。
…
临时工们组建的蚁群,大都是从猪猡城寨里招来浑浑噩噩的年轻人,他们就算有着热情和能力,也会因为低下的身份而干着猪狗不如的事儿,如今有一份充当走狗特务的活路,虽然知道危险很大,但是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种新奇且能够进入上流社会的机会。
“你看,这些人和百慕公司招聘的临时工有什么区别嘛,不过是前者死得快一点儿,后者被折磨得更久一点儿罢了。”辛金笑道,“不过这些人倒很清楚我们的目的,所以也就不用我费大功夫去做煽动啦。”
“你不是很讨厌这身行头吗?”浊问道,“那群人里面估计和你这个年纪差不大的有多吧……”
“哼,赚钱嘛,寒掺吗?谁都可以是贾斯丁辛金,只不过我是蚁群里面一直活到最后的那个罢了。”辛金把身上沾满血渍的西服扔到地上,身上的防弹衣上捆满各种军火,大咧咧说道。
“可是就以这,还不够。”浊和辛金待得越久,饭桌上,浊的举动就愈发老练得像是一个经验老道的老手了,不久前话语里面的任性,也全然被冷漠和残忍给冲刷干净了。
这就是类人异族与各种人类潜移默化地学习脾性所造成的,也算是异族用以亲和人类以求自保的保护机制之一吧。
“当然不够,人心什么时候有够呢。”辛金低沉道。
…
“不过也不是仅仅是来参加晚宴这么简单啦,我是事先告诉你我要甩一批用来顶锅的蚁群不假,但这件事儿只不过是我随手应付**计划的其中一步而已,咱也不认为这群充当炮灰的蚂蚁能够有什么太大的作用吧?他们不过是用来充当真正计划的导火索以及对立势力的累赘、烟雾弹、替死鬼罢了。”辛金抹抹嘴角的血液,道。
“想想看,那一大堆被带来的临时工,在外围引发**不过是为了稍微打打心脏党的脸罢了。”辛金笑道,“就算他们想要这样的效果,就姑且算是我们送给心脏党的一份儿份子嘛…”
“有头有脸的人物敢在核心区发难么?你们人类不是最爱口蜜腹剑,背后捅刀么?估计还会被所有在场的人合而诸之。”浊道,“所以你们有把握能在外围闹出足够大的动静吗?或者说能击穿镇压网么?”
“诶,你猜对了一半,敌人当然要从内部瓦解啦,外围的**不过是为了让内部掉以轻心的幌子罢了,要的还就是内部的一个导火索,有些人不就是等着引发内部混乱的导火索被引燃,才有机会把趁着浑水把事儿闹大嘛,那些大家族都带着私人武装在身边呢,我不见得能和和气气办完这场婚礼,心脏党办的这场婚礼也算是验一验有谁敢来反对两大势力的结盟罢了,而且,正撕破脸皮了,余火不是正好可以发泄在外围闯进来的**者身上嘛。”辛金笑道,“有人故意祸水内引也说不定哦。”
“而且真要结盟早就结盟啦,那对新人估计早就订婚了,不过他们应该也知道这场婚礼上他俩不过是用来挑衅政敌的牺牲品,而且不选择在家族领地里举办,而在这儿办,也算是其心可诛啊。”辛金又道。
“不过让那么多队有着利益纠葛的仇家聚集在这儿,或许还真有可能引爆一些私人恩怨…”浊又道,“或者说是一个站队的机会?”
“不尽然。”辛金笑道,“那些老家伙不会明目张胆站队表忠心的,就算表面上看起来是同盟关系,多少也都派有替身在外围给大厦添堵的,不过…”辛金忽然摇了摇头。
“也是有高手可以直接潜入核心区的,就看哪个势力能够付得起那个价钱去叫他们以私人恩怨的名义卖命,直接宰了那些喝酒的老头儿了。”辛金想道了一些厉害的人来,“或者说直接从外部干进来,只要不要让幕后势力背锅就行啦。”辛金压低声音道,“你看那时候谁被枪指着,谁反而是主子呢。”一顿,“障眼法而已啦。”
“说不准你还可以去踹马格努斯两脚呢?”辛金打笑道,“那些进出自由的人才是真正能派上用场的蜉蝣,和我们一样,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任务呢。”
“所以说,不只是晚宴这么简单咯?”浊道。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这只是序章,**会持续到毁灭到来呢。”辛金恶狠狠道,“不过对你而言,好好参加晚宴就好啦,大小姐。”
…
绀青大厦,集群大厦里面最亮眼的那栋主楼,高达四百米,伫立在望海潮口,属栉比鳞次的华丽海湾大厦群,其中之一。
海湾隔岸的晚风中,静谧的居民总是能在夜晚时分观赏到彼岸的一次次见怪不怪的蓄谋与躁动了,但一切却像是与世隔绝一般,界限分明。
像是画地为牢,圈外圈外都有着各自的庇护。
往来的人群赶着坐上各种大众公共交通工具:豪华游轮或朴素小船、楼宇间的电车、地铁、各种各样的私人飞行器,开始往绀碧大厦下的月之大街的马拉松广场汇聚,准备离开这个地方,或返家或歇息,亦或是为了调整进入到新的黑夜生活,像是放学下班一样在此堆积,在与或陌生或熟视无睹的人海交汇后往四处渐渐消散,整个望海潮在口晚霞的风中潮起潮落。
那里是众生平等的过渡带,也可以是热闹非凡的乌托邦。在区块交通管制里,私人武装器械可以随意通行的幻夜之城。而当人潮退散过后仍然驻守滞留在此的人们,渐渐开始躁动起来。
如果那个夜晚没有发生什么**,那么接下来才是安宁的明天,虽然爆炸和枪杀常常发生,但是这儿确是毁灭和重建最为快捷的前沿,往往大清洗过后,不一会儿就有新的大楼被建好了,人们拿着实时变更的海湾电子地图,穿梭在这儿,一边看着大楼窗外的蜘蛛侠大战恐怖组织,一边坐在还不熟悉的新环境里观察昨晚的大爆炸让股价波动了多少。
绀青大厦里,正即将进行着一场盛势浩大的晚宴,主导者,是来自北方大帝国罗斯联盟的留克里家族和帝国心脏党大执政官及其党羽,他们将要进行政治联姻以求珠联璧合,共同钳制住帝国和北方联盟的政治命脉,而在场的两个新人主角,便是希斯特莉亚?奥莉加公主和庄潢公子。
几乎可以说,各方有头有脸的人马都接受到了请帖,而那些没有没有收到请帖的许多人,也都来了。
而为了准备这一次的晚宴,主办方刻意选择了望海潮集群大厦里的的这座绀青大厦,这座在**中屹立数十载而纹丝不动的建筑。
也正是如此,绀青大厦可以说是乱流中的一把权杖,几乎所有想要发动**的人,都没有人敢于侵占这儿,所以说,在这帝国最繁华,也是最混乱的地理位置之一,在所有合作者、竞争者、敌对者面前完成这么一场两个大国的头牌势力的政治联手,无疑是想要在腥风血雨里给所有人一记响锤。
而且因为早就发下去的命令,望海潮也几乎是有两个星期没有发生任何**了,所有人都在养精蓄锐,等着在这一场大事件里面干一票大的。
所以这当然不仅仅是一场非凡的婚礼,更是一场血腥的屠戮,许许多多超乎寻常预料之外的事件都在那儿,那个夜晚,开始发酵了。 27802/110636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