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间这几天一直想去找斑把自己想要卸任的事情告诉他,奈何,族地早已划分,斑一颗心全扑在族地建房上了,一整天都见不到一个鬼影子。
最开始,柱间说想要用木遁帮忙,却被扉间一票否决了。
理由是,房子由村子里的泥瓦匠和木匠们来建就好,人工,建筑材料,工时等等,这些钱由村子里出三分之二,剩下的三分之一由宇智波一族出,工人赚到钱,就有购买力,这样可以变相的拉动村子里的经济。
况且,人是很奇怪的生物,太容易得到的东西反而不珍惜,有等待,有参与,切实的让他们出点什么,不管是人力还是钱,才会知道其中的不容易,才会珍惜。
而村子负责了大部分的钱,也是为了让宇智波牢记村子的好,这份恩德,别的家族都没有,所以,不要乱搞事,老实本分的好好生活在这个村子里。
从圈地,伐木,到后面建房子,斑说不上亲力亲为吧,却是个很好的监工。
说到监工,柱间又想到了在草隐村的破屋时的情形,他来回跑着追那只大公鸡,扉间和神乐在菜地里忙活,而斑就那样晒着太阳监工,啥都不干。
他的挚友,属实有点懒。
(斑:对对对,门前那么大的一块菜地都是你种的,我当时监工来着。)
现在,柱间看到了斑,他还是啥都没干,坐在树荫下排放整齐的圆木堆上,身后是废弃的南贺神社,柱间几年前来过一次,那是斑离开村子之前的事了,当初看着地下室里那块石碑,斑告诉了自己他所解开的内容,而自己却没能留住他。
此时,斑一手托腮一手在膝盖上打着拍子,漆黑的眼珠随着不断有人在他面前来来回回的走过而微微动一动,不然的话,真的会给人一种发呆的错觉。
“斑,”柱间喊他。
斑抬抬眼皮,看到柱间,嘴角稍微挑了一下,这是他心情很好的表现。
“是初代大人!”
“初代大人来了。”
短短几步路,忙碌的工人们纷纷停下来跟柱间打招呼,斑看着这些人,撇了撇嘴,一双剑眉不自觉地竖起来。
这帮家伙,如果没他宇智波斑,谁会给你们分族地,可恶!
“想见你一面可真难啊!”在斑旁边坐下,柱间不无感慨。
大家忙的热火朝天,最开始施工的地方,地基打好,已经开始砌墙了,柱间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有说不出的滋味来,所有美好的生活都是从建造一个容身之所开始的,小鸟会筑巢,燕子会垒窝,兔子会掏洞。如今,他们热切的建造新家园,应该也是打定主意会好好在此生活吧。
柱间笑笑,嗯,这样就很好。
“你也是来监工的?”斑用眼角的余光去瞥他。
嗯?
这个“也”字是怎么回事?
不愧是发小,连他心里想什么都能看得出来。
“斑,坐在这儿有什么意思,咱们去河边走走吧,我有话想对你说。”
斑转头去看柱间,眉头深锁,每次柱间一本正经,温温柔柔的时候,就是他忽悠自己的时候。
“唉,你这是什么眼神?”
看不透的眼神。
斑划定的族地就在南贺川旁边,战国时代,曾经有很多宇智波族人在此居住过,后来随着战争的波及而变成了战场,很多族人死去,再后来随着居所的迁移,这里慢慢荒废,但是,斑还是很喜欢这个地方,而这条河也是他必须不断面对死亡的童年时代里唯一可以放松的地方。
正是在这里,他遇到了柱间。
一个跟他一样讨厌战争却被迫去面对的男孩子。
站在河边,回想到了以前的事,斑的神情难得多了一抹温柔与伤感。
那时候虽然很残酷,不知道何时就会死在敌人的手里,可父亲和母亲还在,泉奈也在,泉奈是小他三岁的弟弟,自小活泼,总喜欢围在自己身边,泉奈的天赋其实是高过自己的,学什么都快,做事目标明确又果决,不像自己这样优柔寡断。
这样的泉奈,相比斑更像是承载宇智波一族希望的存在,所以他有着自己的小骄傲。
那是他的兄弟,他也从心底想守护他的骄傲。
看着族人一个又一个倒下,刚开始是没太大关系的族人,后来是远亲,再后来是近亲,甚至是兄弟,最后很可能就是父亲和母亲,以及仅剩的弟弟泉奈。
那时候,恐惧整日整夜的围绕着他,一闭上眼睛就是敌人高举的刀,就是横七竖八的带着血的尸体。
夜晚睡觉,泉奈会抱住他的胳膊,有时候做梦了,还会呢喃着喊尼桑,看着那张天真稚气的脸,斑的恐惧像是疯长的野草,能够将人埋没。
在一片黑暗中,他问自己,如果就连泉奈都不在了,自己应该怎么办?
那时候,他总去河边,那是最惬意的时光,只有在那里能够找到内心的宁静,没有喊打喊杀的声音,只有面前的一条清澈河流和四周挺拔茂盛的树木,就像个临时逃离现实世界的乌托邦,这条南贺川对那时的斑来说意义很不一样。
有一天,他在这里遇到了一个妹妹头的土土的小男孩,一开始,他很嫌弃柱间,在心里吐槽他,明明是个男孩子却留这种软乎乎的发型,肯定很弱。
但是,事实并非如此,他打水漂居然能够打到对面去,斑看着,胸闷气结。
后来,他们相互知晓了对方忍者的身份,一同看到水里的浮尸,终究还要一同面对死亡这个事实。
他们都想要用性命去保护自己仅剩的兄弟,幻想着坦诚相见,幻想着建立村落和学校,让年幼的孩子可以好好长大,不用再拿把刀上战场,建立一个可以不用把孩子送去前线搏命的村子。
这么多年过去,现在这个村子建成了,可他想要守护的人……
这时,有石块从斑的身侧飞出去,薄薄的石块一下又一下的擦着河面落在对面的浅滩上。
斑莞尔,也弯腰捡起一块,右手发力,一下一下又一下,最后一下,那块石子砸在了柱间丢出的那一块上,又反弹起来,落到更远的地方。
“哼~”斑满意的笑笑。
duang~
身边的人一屁股坐下来,满头黑线,失落到不行。
诶,这家伙老大不小了,怎么还是这个德行?
斑挑挑眉,长叹一口气,也在旁边坐了下来。
“找我,究竟有什么事?”
顶着一头黑线的柱间幽幽的抬起头,满脸不服气,“没事就不可以找你吗?”
那倒也不是。
柱间在这时笑了出来,双手撑在身后,看着这条河,少年时期最快乐的时光都是这条河见证的,这一次,如此重大的事情,也一并告诉这条河吧。
“斑,”柱间转过头去,“由你来接任火影吧。”
淡淡的笑容凝固在斑的嘴角,他怔怔的望着柱间真诚的眼神,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你又来了。”嘲讽似的,斑笑出来。
“虽然这么说你觉得我很可恶,但是每一次,每一次,都是出自真心的,这一次也是一样。”
“好好地,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柱间突然就没声了,只是仰着头看天上的云朵,斑注视着他的侧脸,看不透他在想什么,他自嘲的牵动嘴角,任凭眼眶里这双眼睛被自己说的多厉害,也依旧看不透人心。
“这种事,以后不要再说了。”说着,他单手撑着地面站了起来,现在的他跟过去不一样了,不再想着依靠火影的名头来证明自己,所以当与不当,又有什么分别呢?
“斑……”
“我要回去继续监工了。”
没再理会柱间,斑转过身去,月之眼计划被看破后,他早已找不到目标和动力,村子,对他来说无所谓,哪怕是族人也一样,他现在只是想要走一条与之前截然不同的道路,然后看这条道路到底通向哪里而已。
火影,早已不在他的心里。
这一点,柱间还没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