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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磨砺

    晶化肉是个好东西!

    林骏甩开腮帮子大嚼手中味道鲜美、富含妖力的泛白晶化肉,暗自思量:照王大哥所讲,晶化肉就是被煞气洗练的血肉,妖力就是煞气,而妖族那边称煞气为妖力……那么,俺这具被天地真煞完全洗练的精瘦肉身,内里岂不是白花花的一片?

    篝火渐熄。轮值守夜的林骏,往简易火塘里添了几块柴——并不全部塞进去,保持篝火不灭即可。瞄了眼洞口的简易机关,盘膝坐定。

    没想到,表面上柔柔弱弱的师玫小丫头,竟是个多面手!擅长缠神锁,精通集阳术,懂一点外伤急救,还会布置陷阱机关……连她的纨绔侄儿都懂一点集阳术!

    她腰间挂满绣着不同抽象图案的如意囊。比如:虫豸图案囊,装的是驱虫药、五毒液等;花草图案囊,装的是稀奇古怪的花草粉末,暂时消除人体气味的幽茅灰,就是其中之一……难道说,峻州武道世家的家教,体现在庶民从来不曾接触的生存技能上?而不是曲艺诗文之类的高雅玩意?

    林骏无声地叹了口气:武道世家子都有如此强烈的危机意识,他凭什么懈怠?

    想到这,林骏拿出两颗四照浊晶,一手一颗,摆出五心朝天姿势……天地真煞难寻,时间又不等人,先用浊煞锻骨……唉!

    多多少少搀杂了情欲毒的混沌浊煞,以某种玄奇轨迹,瞬间钻进右手小指皮肤,由皮至肉至筋……所经之处,亮如群星——难道是天地真煞洗练后的晶化血肉?

    呈现于意识深处的奇景——一丛丛一簇簇亮光,密密麻麻,像旷野里群生的萤火虫,令他想起断齿夫妇身上采集的晶化肉——泛着浑浊光亮的牙白肌肉组织。

    也许,体内成群的“萤火虫”,就是晶化肉!二者的区别在于:断齿体内只有双臂和肩背处存在牙白肌肉,而且浑浊黯淡;而他精瘦矮小(与断齿相比)的肉身里,每一寸皮肤、每一寸肌肉、每一寸经脉……皆密布璀璨如星团、透亮如水晶的光簇。

    他甚至大胆猜想,如果切开自己坚韧如铁的皮肤,内里肌肉说不定是晶莹透亮的……

    一夜无事。林骏炼煞锻骨的进度很慢——没办法,仅靠汲取浊晶里的丝缕煞气修炼,当然成效寥寥,求个心安罢了!

    屠妖小队就着猢狲宝酿,吃完昨晚剩下的晶化烤肉,再次踏上寻妖之旅……除了无忧洞弟子,距离东荒较近的其他门派弟子,都能接到煞身门的屠妖任务,深入东荒碰运气。也许,连远在峻州西陲的煞身门徒,也会横跨万里,来此寻宝。

    不仅如此,一些俗世武林高手也会组队凑热闹。不过,他们一般不敢深入化妖出没的地域。

    然而,就算把东岭寨十余万口人,全扔进方圆数万里的偌大东荒,也不过是芝麻撒地不见黑——故而,林骏他们在牛首山密林里待了半个多月,不见其他人影。

    他们并没有急着找其他化妖猢狲的踪迹,而是一边琢磨王长老赠送的书玉,一边磨炼野外生存技能,顺带培养彼此间的默契。

    只有粉刺小子师存武有些不耐烦,却没人在乎他的小意见。

    过了十来天,这支煞气锻血肉级别的屠妖小队,迅速适应普通人难以忍受的山野生活。

    如今,精通魅身变的林骏在前探路,师玫和师存武并排居中,沉稳的王陵押后,已成为他们的常用队形。

    有时,特别清晨到晌午的时间段内,师玫会拉着师存武和王陵追上林骏,共同实践辨别方位、寻找猎物踪迹等荒野生存技能。

    师玫还抽空教其他人辨毒用毒解毒秘技,连爱挑刺的师存武也渐渐进入角色,再次印证了其父师全斌的远见。

    “低矮灌木的带刺枝条、被撞倒的篙草、裸露岩石或腐土上,最可能残留野物乃至妖物的痕迹,而食肉猛兽往往在粗大树根部排便,多留心多观察,密林会告诉咱们所需的一切情报。”

    经验最丰富的王陵,不厌其烦地絮叨,一边低头在身旁的椐树根部查找,想拿实例说话。他指着一团酷似土块的东东说:“牙狼粪便!看起来就是土疙瘩,对吧?再仔细瞅瞅,内侧有一圈淡淡的纹路,像云团。”

    师存武在王陵的指引下靠近狼粪,伸长脖子细瞧,仿佛在欣赏一朵花。

    王陵却不动声色地在其后背上轻轻一推,师存武一个趔趄,差之毫厘与粪团擦脸而过,可慌乱间却幸运将其抄进手里,站稳之后,下意识地抖落手中污物,愕然说:“原来干狼粪是不沾手的,与土疙瘩真的差别很大。”

    “噗嗤!”师玫忍不住捂嘴窃笑起来。

    师存武回过神来,反手将手抹上王陵大叔的红唇,让其尝鲜。

    大伙终于不管不顾地哄然大笑起来,惊起群群鸟雀。

    笑闹一场后,屠妖小队径直朝着今天的目的地——甘泉继续前进。

    甘泉,顾名思义,乃一眼丈许方圆、二尺来深的泉池,泉水终年不断,潺潺幽幽,清冽爽口,是数十里内大型野物每天晨昏必到的打卡地、畅饮地,也是它们的生死抉择地。

    根据王长老的书玉所述,林骏他们判断,甘泉最有可能找到化妖猢狲或其他种类的化妖。

    从断齿峡谷出发,往东北方走半个钟头,翻过一道山岭,就见两座白岩突兀的山峰,并立于白河(书玉称呼眼前的清澈小河为白河)西岸。这两座山峰并不高,却很有特色,加上山势陡峭,很有几分巍然耸立的不屈之意。

    甘泉就在两山之间的山坳里。

    “明知甘泉危机四伏,换个地儿喝水不就行了,为啥还要去送死呐?畜生到底比不上人灵慧。”师存武拎着陨星赶路时,也不忘碎碎絮叨。

    这回,师玫先开口训斥:“存武住嘴!它们可不蠢笨。周遭百里,只有邻近甘泉的卤滩,能进补盐分……”

    师存武抹了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珠子,随意应道:“瞎!换个地儿不就行啦?”

    王陵冷不丁停住脚步,沉着脸说:“明知甘泉是个险地,偏要顶着危险求一畅饮,这不是畅饮,是争命。天生活物,哪个不是在争命?”

    师玫仿佛找到了知音,深有感触地点了点头,双颊微红。

    师存武张口结舌,尬然呆立,俊眼里尽是迷茫和不解——喝口水而已,也能讲出武道玄功般的大道理?又瞥见师玫不善的眼神,瞬间回魂,耸耸肩,嘟嘟嘴,埋首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