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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喜乐

    之后三天,林骏一头扎进丹房和武经阁,仔细搜寻独属于他的“喜乐”福利,还发了笔小财。

    与“大吉”相比,“喜乐”明显逊了两筹。因为,丹房和武经阁的密语只有七个字:“玄武宝鼎添福禄”,以及“心火锻身大道明”。

    丹房和炼煞殿类似,皆是维系无忧洞正常运转不可或缺的功能性机构。后者不仅处理情欲煞,炼制浊晶,还要为宗门培养一定数量的化晶师。前者除了炼丹制药,也要承担培养丹师的重任。

    一般来说,内堂弟子都愿意花点时间,精通一二门辅修技——非但不影响修行,反而对走稳武道,大有裨益。

    以林骏为例,年纪轻轻就成为中级化晶师,每年只需在炼煞殿待四个月(每月开炉化晶三次),或按他之前的疯狂做法,干满一个月,就能完成宗门下达的定额任务,所得月俸和分红,供应日常修炼绰绰有余,还有大把时间专注修炼……

    更何况,浸淫此道日久年深,未尝不能晋级高级化晶师,如果幸得魔神祝福,撞大运成就天晶师,从此成为各门各派乃至煞身门、降神武宗的座上宾。到那时,可就牛大发了!

    反观未掌握辅修技的普通内堂弟子,其定额任务往往是巡护地方,缉拿要犯,或看护药山矿洞……这类任务耗时长,存在一定风险,相比丹师、化晶师、铸兵师等,报酬较低,关键是难有大段时间静心修炼。

    长此以往,如林骏这类“技武”同修的俊杰,武道之路只会越走越宽敞,越走越顺畅。那些只顾炼煞的“莽夫”,恐怕要落后很多,一个不小心,还可能中途陨落——货比货得扔!

    一千年前,内堂弟子欲修习某种辅修技,宗门不仅免费传授,还免费发放材料工具予以支持。

    然而,九百年前,煞身门征发峻州各门派精英,横跨号称“十万大山”的莽苍山,远征清远国,同归元宗大战二十年,因后援乏力,战事不利,不得不龟缩峻州……无忧洞于此战中损失大半精锐,还被老对手极乐谷趁机落井下石,打上无忧城,差点灭派。

    虽然依靠祖师留下的后手,有惊无险地度过劫难,可无忧洞上下反思过往所为,发现战死清远的精锐,大部分兼修三门以上辅修技,严重影响煞功和煞武技的修炼进度……宗门高层痛定思痛,决定改变策略,只许内堂弟子选修一门辅修技。

    数百年以降,上述规矩一改再改,变为宗门不再免费传授,内堂弟子必须自费学习辅修技——一来,为宗门节省大量浊晶,转而支撑煞宫的庞大消耗;二来,迫使内堂弟子先打磨煞功和煞武技,有余力了,再修习辅修技,实乃固本之策。

    时至今日,修习辅修技的门槛越来越高,特别是化晶、炼丹、铸兵那类大热门,学徒期间,每年至少缴纳百枚三照浊晶……

    于是乎,当林骏踏进丹阁时,丹阁外务使的胖脸,简直笑成一朵菊花,铆足力气殷勤招呼他,生怕大主顾一个不高兴,转身投进隔壁器堂怀抱,那可就亏大发了!

    “师兄贵姓?莅临丹阁,有何贵干?”

    “双木成林……本公子欲学一门辅修技,你懂行吗?”林骏装模作样地把脸仰得高高的,又特地把白玉珩挂在腰间醒目处,晃得胖外使眼花。

    年少,贵气,不缺晶!胖外使瞬间下判断,笑得更欢了。

    “林公子算是问对人了!”他用肥手猛拍草绿礼服下的胖腿,慨然道:“老庞我武道修为虽不高,却是实打实的丹师。初级丹师!……呵呵!凭咱在丹阁厮混了三十载,别的不敢说,炼丹常识,您尽管问!”

    “哦?”林骏稍稍收敛傲气,正眼打量庞外使,声调不变地说:“那就请老庞说说炼丹术的关隘吧……甭说那些烂大街的废话,本公子要听真东西,比如灵机感悟那类真东西……”

    庞外使一边猛点头,一边暗自嘀咕:还灵机感悟呢?毛头小子不知从哪听来的高级词儿,拿到这儿显摆,哼!

    他招呼看座,见林骏不为所动,只是四下打量丹阁,似乎有些急,便假咳两声,趁机理了理思路,笑道:“于常人言,欲学炼丹术,要跨过三道关隘:一曰,人;二曰,料;三曰,器……”

    “有点意思!”林骏讶然,“继续……”

    见林公子终于停下脚步,侧耳倾听,老庞双颊潮红地提高了声量,底气十足。

    “人,指的是炼丹之人。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倘若某人与炼丹无缘,魔神不赏他这碗饭,哪怕是阁主亲传,哪怕用的是天级宝药加天级宝鼎,也难成事儿!二十年前,老庞可是亲眼目睹一位人人看好的师兄……”

    貌似侧耳倾听的林骏,把思绪全落在老庞说的宝鼎上了——“玄武宝鼎添福禄”!看来,“喜乐”密语里提及的宝鼎,指的是炼丹炉喽?而玄武宝鼎,指的是丹炉名儿,或造型酷似玄武的丹炉?

    “至于料,主要指入品宝药。同一丹方,宝药品级越高,成丹几率越高……至于器……”

    林骏虽然不懂炼丹,此时却九成九肯定,面前的庞外使,绝对是个货真价实的嘴皮子。

    他突然插口道:“口说无凭,让本公子开开眼,看看入品宝药如何?”

    庞胖子咽了口吐沫,踌躇片刻,便带着林骏走进一间库房,只让远观。

    人头大小、色泽金黄、散发浓香的药石,原是三牙犀的排泄物,能祛邪温腑脏,林骏忍不住猜想,这是前世的“牛黄”;艳丽如美人脸的彩虹花,揉碎了敷伤口,立马止血防败血;茎长两尺的幽茅,坚硬如皮革,点燃可至幻……

    开了眼的林骏,听到庞胖子开始介绍“器”——炼丹宝鼎时,同样要求看实物。庞胖子无奈耸肩,领他走进一间储物房,里面摆了二十来件存货。

    这回可以上手摸了。

    “炼丹宝鼎很重要!”庞胖子一脸慎重地强调,“普通货色,最多提升半成成丹率,可这里的存货,至少提升一成到一成半!”

    “哦?庞老哥推荐个好的!”林骏把存货挨个摸了个遍,最不显眼的角落里,赫然放着一尊玄武造型、漆黑笨重的丹炉。

    “这里最好的宝鼎,当然是这口朱雀鸣天鼎!”庞胖子指着居中的火红丹炉,一锤定音。

    林骏心下了然,面上却犹豫不定,左瞧瞧,右瞅瞅,东转转,西站站,一会拍打一口黄色方形丹炉,一会摸着另一口葫芦造型丹炉……庞胖子很有眼色地当场解说,一副不辞辛苦的卖力模样。

    当林骏走到漆黑的玄武造型丹炉旁时,庞胖子却不那么利索地开了口,似乎有些不乐意。

    “公子有所不知,这只玄武造型丹炉算不上宝鼎的。”看着林骏探寻的目光,他有些晦气地说:

    “此炉成品于三十年前,乃器堂某位学徒的练手之作,也不知道那学徒抽了什么风,弄了个北方水神造型……您想呀,炼丹离不开各种火,水火不容,不是自找麻烦嘛?果不其然,凡是不信邪,用它炼丹的学徒,不是炸炉,就是成丹率奇低,只好扔角落里落灰,只等器堂闲下来,回炉再造喽!”

    其实,庞胖子心里很清楚,这口玄武丹炉是用最普通的百年寒铁炼制的,没人愿意花功夫回炉。可是,阁主不放话,他又不敢扔——再拉稀的货色,也是黄册留名的资产。

    此时,他有些惊讶地发现,林公子的眼睛始终不离它,一脸猎奇的模样,好像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儿……

    “哈哈!如此邪门的玩意,不枉老子在这里浪费半天时间!”林骏仰首大笑,一副离经叛道的纨绔做派。

    “老庞呀!既然这玩意没人用,不如送给本公子如何?”

    “这……实不相瞒,它虽不中用,却是黄册留名之物……不过……”庞胖子盯着林骏欣喜莫名的样子,眼神闪烁地加了一句话:“老庞愿意交公子这样的朋友,可以做主按成本价出售,只要五……五十枚三照浊晶!”

    林骏冷笑三声,抬手甩过去两枚四照浊晶,一把将玄武宝鼎收进如意囊,怒道:

    “蹬鼻子上脸!这等废品还敢卖钱?你个老货死定了……老子这就去找好兄弟司徒皓和师存武,把疗伤费给我拿稳喽……哼!”

    庞胖子一脸惊愕地目送林骏大步流星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吓得坐立不安,又不敢告诉阁主,一连半个月都睡不着觉,竟然成功减肥了!

    这是后话。

    返回住屋后,林骏反复研究玄武宝鼎,看不出个所以然。思来想去,又觉得从头学博大精深的炼丹术,有些得不偿失——没听说炼丹能打磨武道意志。

    他的化晶术,既能获得武道意志,又能赚取浊晶,只要勤加练习,用不了多久,就有机会拿地心火煞练手,尝试进阶高级化晶师……

    想到这,他毅然决然地赶到炼煞殿,把这口玄武宝鼎呈给王尊者,请其找方家鉴别一二。

    “你是说,这个黑家伙内藏玄虚?”王尊者满脸狐疑。

    “不错,逛丹阁时,顺便请庞外使让俺开开眼。庞外使真是个热心人,一口答应下来……在库房见到那么多宝鼎,忍不住外放武道意志挨个探查,嚇!只有这口宝鼎让俺坐立不安……虽找不到缘由,但俺保证内有玄虚。”

    “哦?”王尊者不信邪,凝神外放武道意志,却看不出任何名堂。好在,他有一颗大心脏。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既然你小子声称内藏玄虚,老夫就把黄阁主请来看看……丑话说在前头,倘若看不出什么名堂,鉴定费你出:一百枚三照浊晶!”

    不一会,干瘦的丹阁之主黄霸就急冲冲地跑了过来。王主事相召,整座无忧洞没几个人敢不当回事的。

    王主事指着蠢笨粗黑的玄武宝鼎,把事儿揽到自个头上,在桌上一字摆开十枚四照浊晶,说了句:“老子觉得里面有蹊跷,有劳黄阁主鉴别一二……”

    黄阁主别提有多窝火了!日他先人板板,换个人这样干试试,老子定让其知道,花儿为什么那样红!

    他忍住气,笑吟吟地仔细鉴别。别说,看着看着,不由发出“咦”的一声,又示意他们一起去武英院的泉潭现场开炉……

    “王主事果然高明!”黄阁主面露钦佩之色,由衷说道:“此乃罕见的水炼宝鼎,至少提升二成半的成丹率,若由老夫操作,成丹率可增加三成……只可惜,材质不佳,水炼玄级以上丹药无效……老夫愿出千枚四照浊晶,还望王主事割爱成全!”

    老王怎么也想不到,林小子的财运比他的大腿还粗!他想笑,又强忍着笑,一会抬头远望沉睡的折祖,一会低头看地缝,还趁机瞄了林骏一眼。始终关注尊者动静的林骏,赶紧微微颔首。

    “唔!咱俩几十年的老交情了,找你来看,就存了宝货卖方家的念头……就按你说的办!”

    黄阁主大喜,当即递过去一口低级如意囊,来个钱货两清,心里还不不住地嘀咕:都说王主事精明,这回怎么不漫天开价呢?他的底线可是一千五百枚四照浊晶呀!

    按惯例,王尊者笑纳一成介绍费,把剩下的浊晶连同如意囊甩给林骏,忍不住大发感慨:“你小子的福缘,真不浅!”

    至于武经阁二层的“喜乐”福利,林骏拿的非常顺利。

    “心火锻身大道明!”明摆着是某种煞功。二层只有三十来卷煞功,林骏只花了二刻钟,就找到这卷《心火琉璃功》。他表明新晋内堂弟子的身份,免费把它兑换出来——只能借用真本半年,只能在住屋里翻看。半年内若还没悟透,武经阁提供复制服务:一方书玉,十枚二照浊晶。

    当晚,林骏就把《心火琉璃功》反复琢磨了十几遍。

    此功以无忧洞出产的地心火煞为根基,只要完成火煞锻血肉,就能凝出琉璃金身(初级),普通煞兵难伤;继续修炼下去,直至完成火煞锻腑,成就真正的琉璃金身,甚至可以硬抗普通法宝……的确不凡!

    然而,对于修成《七情人煞功》的林骏来说,就是块鸡肋了。他想起王尊者说的话,想起七情人煞的种种妙用……虽然体内的七情人煞,早就被黄级真煞取代了,可对敌时,他依然能把自己的情绪融入真煞,外放伤敌。

    算了!先放一放,以后再说。

    连续两次成功起获“喜乐”级福利,他心中升起一种明悟:这些“喜乐”,皆是有助于修炼煞功,或修习辅修技的“小极品”。

    至于那几条“谨慎”和“大凶”,又代表着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