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缈听到颛孙渊的催促,依旧静静地望着他,目不转睛。
她已经有好多年没有见过他了,眼前的人,眉还是那个眉,眼还是那个眼,人还是那个人。
萧萧肃肃,爽朗清举,孤而不傲。
许久,见到他眼中酝酿的痛苦,她才反应过来,她是有嘴的呀,她可以解释一切的。
“我.....”
她刚开口,颛孙渊已经打断了她说话,眼眸微颤,不自觉地问道:“你可曾,有一瞬间.......”
说到此处,他垂下眼眸,住了嘴,他到底是在期待着什么。
难道,他想要得到一句,过往的所有一切,全部都是虚情假意?
不待何缈解释,不远处,一白衣女子飘然而至,见到颛孙渊手持利剑,面前站着何缈。
忙轻盈降落,冷声阻止道:“师兄,你这是做什么?我父亲好好待在清风殿呢。”
颛孙渊闻言,一双丹凤眼中闪过一丝惊喜,满怀期待地回头看向何缈。
何缈翻了他一个白眼,不理他。
“师兄,我父亲就等你呢。”轻音圣女语气淡漠地催促道。
正说着,旁边一人陡然出现,一身鹅黄色的衣裳,容貌艳丽,手持黑扇,正是周逸仙。
“小白!”
他几乎是狂喜地看向眼前的女子,一双妖冶的桃花眼,眼下因着欣喜,也染上了一抹粉色。
他下意识地上前一步,伸出手去,想要像往常一般,牵着她的手。
“滚!”
周逸仙指还没有触碰到轻音圣女的衣袖,她皱紧了眉头,眉眼间满是怒色,一挥手,重重地一掌打向周逸仙。
周逸仙毫无提防,硬生生地受了这一招,当胸吐了一口血出来。
血溅了出来,染得鹅黄色的衣襟上,星星点点的血迹,看上去颇为狰狞。
何缈同颛孙渊对视一眼,颛孙渊的一双丹凤眼中,满是疑惑和不解。
这是谁?跟师妹轻音圣女又有什么关系?
何缈微不可察地冲他摇摇头,示意他先不要插手,之后她再跟他细说。
轻音圣女拍完这一掌,转身就走。
周逸仙一手扶着胸口,另一手捏着扇柄,痛苦地恳求道:
“小白,我究竟是做错了什么,你都不肯多看我一眼?”
何缈听到此处,在心底暗暗摇了摇头,坠入爱河的男人,是没救的。
轻音圣女的身形一顿,素白的背影挺直了几分,语气冷若冰霜,道:
“周逸仙,你让我做你侍女,欺我辱我,如此取笑折辱于我,我本该一掌毙了你。”
“今日饶你一命,你还不速速离去,切莫纠缠。”
周逸仙听到此处,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笑话,只仰天长笑。
再正视前方,那双妖冶迷人的桃花眼,便带了几分血色。
“你说我让你做侍女可以,但是我从未让你做过任何侍女该做的活。”
他说话间,声音沙哑已经听不出是在笑,还是在哭,亦或者,有几分癫狂。
“你说我欺你辱你?我将浑身是血的你带回了酒楼,冬日给你握手取暖,夏日给你扇风赶蝇虫,给你画眉,给你梳发........”
周逸仙说到此处,轻音圣女募地打断了他的话,只冷冷地开口道:
“我不记得了。”
说着,扫了眼还在看戏的另外二人,催促道:“还不快走?”
“不记得了?”
周逸仙听到此处,冷笑一声,枉他潇洒了大半辈子,风流倜傥惯了。
生平头一次,掏心掏肺地对人这么好,想不到,最后得到的是一个不记得。
好一个不记得!
他一头漂亮的秀发四散,状若邪魅,募地撕碎了手中的那把黑扇,将扇子一抛,仰天大笑,转身离开。
何缈本想上去追他,只一眨眼的功夫,眼前哪里还有方才男子的身影。
何缈叹了一口气,蹲下身子,将地上已经被撕成两半的黑扇拾了起来。
轻音圣女和颛孙渊见到她的动作,同时皱紧了眉头,只抿嘴不语。
何缈抬起头,看到的就是两个身着白衣的人,一样的清冷,一样的皱紧了眉头不说话。
何缈有一瞬间怀疑,其实他俩并不是师兄妹,而是龙凤胎,要不然怎么会如此相像?
几人前去天玄门寻找凌阳道人。
直到看到自己的师父安然无恙,颛孙渊那颗一直悬着的心,才放松了下来。
凌阳道人睁开眼来,一双平淡无奇的眼眸中,蕴藏了无数的东西,又在一瞬间归于沉寂,只淡淡地问道:
“渊清,关于太上忘情,你这些年悟到了什么?”
似乎外界的一切风波,这些时日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颛孙渊垂眸,恭敬地开口道:“太上忘情非无情,看透凡情凝道心。”
凌阳道人眉眼温和,点了点头,又补充了一句:“太上忘情为有情,羽化升仙道无极。”
门外,何缈同轻音圣女正站在一起。
何缈手中还在摆弄着周逸仙方才的黑扇子,想要把撕成两半的扇子,看看怎么可以拼凑起来。
轻音圣女扫了眼黑扇,神色冷淡。
何缈摆弄了半天,见没什么进展,只得将扇子给收了起来,这才看向一旁的轻音圣女,问道:
“日后,清风殿是不是都由你来主管了?”
轻音圣女抬眸看向远处的烟雾缭绕,冷冷地点了点头。
何缈思绪飘飞,回到了前几日她面见凌阳道人时的一幕。
凌阳道人见到何缈,开口第一句,便惊到了她。“从我见你的第一面,我就猜到了会有今日。”
何缈狐疑地望着眼前朴实无华的老头,很怀疑他这句话中的真实性。
她见他的第一面,是十几年前,颛孙渊想要逼她结婚,带她来见凌阳道人。
记得那时,凌阳道人似乎只是不咸不淡地叮嘱了一句,“日后你们二人须得勤加修行。”
她记得,那时候,凌阳道人并未对她表现出什么异样。
凌阳道人也并不在意她眼神中的怀疑,只问了她一句:“你决定好了吗?”
何缈神色一凛,看向眼前的老头,明明是再朴素不过的一个老头,却似乎在一瞬间,看透了她的心思。
“老朽日后是飞升,还是陨落,全在你了。”
这话一出,何缈的震惊比之从前,更甚几分。他怎么知道,她清楚飞升之法?
临行之前,她的师祖白拂老祖,特意对她交代了一件事,就是关于飞升之法。
想不到,凌阳道人竟都猜到了?!
这到底是个什么人物,多智而近妖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