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之际,燥热渐近,苗疆之地暑气更甚。
何缈站在寨子外面,望着前来送行的蓝若瑄等人,准备告别。
“白莺,给二位道歉。”蓝若萱冷冰冰地开口道。
白莺扶着根翠绿的竹竿,颤巍巍地上前,一双膝盖因着跪得太久了,都站不直了。
她像个小老太太似的,躬了躬身子,委委屈屈地撅着嘴道:
“郑公子,何姑娘,我错了,我给二位添麻烦了,给二位道歉。”
话未说完,头已经抬起来了,一双圆溜溜的眸子中,满是愤愤不平。
她被丢进万蛇窟,吓掉了半条命。
接着又连着跪了大半个月,膝盖差点都废掉,走起路来还是一瘸一拐的。
何缈眼观鼻鼻观心,瞧出她这个道歉不是很诚心,想来也是被她师父逼着来的。
不过看在蓝若萱的面子上,也不好追究,当下只淡淡地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
一旁的蓝若萱重重地敲了敲白莺的脑袋,训斥道:“你还不乐意了?”
白莺耷拉着脑袋,不敢回话。
何缈见状,从袖中掏出一个东西,扔给蓝若萱。
蓝若萱接到手中,才发现是个青花瓷瓶,听到面前的女子道:
“我之前喂了那个姓百的少年点七虫七花丹,这是解药。再会~”
说着,何缈果断转身,打算同郑悟一起离开。
“稍等。”身后的蓝若萱叫住了他们。
“之前我得何姑娘相助,这次白莺又险些酿成大祸,日后何姑娘有需要的,尽管开口。整个苗疆,任由姑娘驱使~”
何缈听到此处,诧异地挑挑眉,心念一动,接口道:
“好。将来我肯定有求到你门上的一天,希望圣女不要忘记今日之话。”
蓝若萱殷红的嘴唇勾起一抹笑意,一双深邃的眸中满是笑意:
“绝不食言。”
何缈嘴角带笑,她将来,必然是要做出一件让整个修仙界撼动的事。
就是不知,等到那时,她求上门的时候,蓝若萱这位苗疆圣女,敢不敢接纳。
想到此处,只爽朗一笑,道:“一言为定。”
苗疆之地的层层山峦,二人沿着小路缓缓往山脚走去。
本来此番出行,想的是去京城祭拜郑悟的父母,哪里料到,半路杀出个白莺,打乱了二人全部的计划。
眼看着清明已过,再去京城已经没有意义了。
何缈伤势还没有完全复原,正是应当休养之际,不便御剑。
便同郑悟商量,二人寻一水汽润泽、精力充沛之地,定居下来,默默修行。
何缈手持罗盘,沿着罗盘指针的方向,一路追随而去。
她深知,罗盘指向的地方,必然会有灵力波动。
二人一路往南而去,走走停停,十天左右的功夫,终于远离了苗疆境内。
沿途看到有官差在路边施粥,百姓拖家带口,手持饭碗,排着长队在等候。
何缈感觉非常奇怪,若说是前朝也就罢了,龙气衰微,兵戈四起,遍地流民,也实属正常。
但本朝刚建立不久,正是国力鼎盛之时,怎么也会有这么多流民出现?
何缈仔细一打听,才知是附近的河流发了大水,淹毁了两岸的农田和百姓的房屋。
但诡异的地方在于,此地最近根本没有下雨。
春末之际,不同于夏季,莫说是下雨,最近的天气甚至有些干涸。
而这条河流,短短的半个月内,已经发大水四五次了。
河流两岸的百姓,就这样被迫成了流民。
何缈知晓,河流无故成灾,必有妖孽作祟。
昔日她就曾对付过那个洪泽湖的水母娘娘,如今她虽然受了点小伤,但想来对付个水怪,也不是什么难事。
毕竟她继承了上古巫祝之力,而这股力量本就是上界遗留下来,专门对付妖魔鬼怪,保护人间的一股浩然正气。
白天人多眼杂,何缈决定等天黑之后,再去河流附近查看。
郑悟如今是炼气期三级的水平,何缈不忘提点道:
“小悟,你之前甚少有对敌经验,此番也是个试炼的机会。记得先使出东海扬波这一招,实在不行,再用雷火珠去炸。
“还有,飞升符一定拿好,看情况不对,千万别管为师,先自己跑路。”
“是。”
郑悟点头应道,随即别过身子,不看何缈。
他最近是有些沉默寡言的,何缈也不知他是怎么了,也不甚在意。青春期的少年,总是有自己的小心思。
何缈手持桃木剑,望向远方静静流淌的河流,目光冷冽。
不管这河流中是个什么妖怪,她都要手持桃夭,将此妖一剑斩杀不过,很快,何缈就知道,她这个想法的天真之处了。
是夜,天色渐暗,天际一弯淡白色的月牙。
何缈同郑悟二人沿着河堤缓缓行走,河岸泥泞,有些粘脚。
何缈走了几步,一个踉跄,一脚便踩入泥坑里,身形一个不稳,左右摇晃。
“师父,小心~”
身后的郑悟已经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何缈的胳膊,将她从泥坑中给提溜了出来。
“好,你也小心。”何缈稳住身形,点头道。
身后的郑悟感觉自己扶住师父胳膊的那只手,眼下整个掌心都在发烫,好似是放在火炉上一般。
“小悟?”
何缈见他在愣神发呆,奇怪地问道。
”是,师父。”
郑悟募地回过神,忙触电似的将自己的手缩了回去,提高了嗓音。
何缈以为他是紧张过度,当下轻笑道:“别害怕,也就是带你出来见见世面,再不济,还有为师在呢。”
郑悟听到师父的笑声,好似清风入耳,如闻天籁,顿时只觉心窝里酥酥麻麻的。
何缈正说着,看到迎面有一拎着灯笼的人走了过来,看到二人在此地,怒斥道:
“干什么呢?在这里乱逛,活得不耐烦了吧。”
何缈二人都没说话。
那人走近些,何缈才发现,此人衙役打扮,身后还有一个身着官服的男子,看模样,也不过是二十出头。
只裤腿上都沾的泥,不知这个官员,大晚上的,在此地做什么。
“大胆,见了杜大人还不下跪行礼?”提着灯笼的男子陡然出声呵斥道。
何缈同郑悟都没说话。
何缈向来是天不怕地不怕,她也就跪过父母师父,什么狗屁大人,皇帝都不值得她跪。
郑悟垂下眼眸,他之前的身份,确实只跪过父皇母后。
提着灯笼的男子见二人听了他的话,反而抿嘴不言,当下怒了。
提着灯笼就要来教训这二人。
“李超,不许鲁莽。”身后的杜大人终于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