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缈又被关回了那个昏暗的小房间。
鲤姬是条心地善良的鱼,每当见到何缈被丹药折磨得死去活来之际,她便跪在床边,无足无措,急得直抹眼泪。
“鲤姬,怎么不张灯?”
一日,痛苦的折磨过后,何缈见到眼前依旧是灰蒙蒙的一片,看不真切,只开口问道。
鲤姬正拿着手帕给何缈擦汗,回头望了眼旁边正点燃的油灯,照得屋内亮堂堂的,面露惊慌。
她性子单纯,不知该怎么掩饰,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来。
何缈听出了几分不对劲,扭头望了望窗外,以往即便是在黑暗中,她依旧能够看到屋外的那轮血月。
那轮妖界诡异的血月,好似高挂天际,永不垂落。
如今看来,那轮血月却好似被隐在了雾气蒙蒙中,隐隐绰绰,灰蒙蒙的。看来,出问题的不是灯,而是她的眼。
她不仅灵力被封,连眼睛都看不清了。
何缈好似一朵花,日渐枯萎。她似乎被妖界之人遗忘在了这个昏暗的小房间,亦或者,莫昊野本来就知道这一切。
“姑娘,要出去走走吗?”鲤姬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
何缈点了点头,自从她看不清楚之后,无人管她,她也获得了小范围的自由,可以去小院子里走一走。
鲤姬小心翼翼地扶着何缈跨过门槛,姑娘越来越看不到了。
“你怎么会来这里?”
二人慢悠悠地走着,何缈闲聊道。鲤姬朴素善良,似乎同妖界众妖的嗜杀格格不入。
“我自幼修行的那条沧浪河被一个可怕的大妖占据,水中有毒,我只能四处流窜,后面便来到了妖界。”鲤姬是有问必答。
“嗯嗯。”何缈点头,又是一个背井离乡的可怜妖。
二人正闲聊着,募地,何缈听到有人的脚步声靠近。
其实,她自从失明之后,连听力都弱了很多,但毕竟还是能听到的。
“凤姑娘好~”鲤姬见到那人进来,忙跪倒在地,请安道。
何缈便知道,今日这个凤妖妖前来,正应了那句话,善者不来,来者不善。
“大胆,什么凤姑娘,主子如今早已是妖帝的妃子,谁见了,都得尊称一句‘凤妃’。”
凤妖妖身侧的一侍女怒气冲冲地开口道,上前便给了鲤姬一巴掌。
何缈听到巴掌声响起,只冷冷地皱紧了眉。
“是,是,给凤妃请安~”
鲤姬只是条小小的鲤鱼精,挨了这一巴掌,也不敢顶嘴,忙顺从道。
“你呢?怎么不给凤妃请安?”侍女对着何缈道。
何缈知道,凤妖妖正在打量着自己,当下只微微颔首道:“见过凤妃~”
“大胆!见了凤妃还不下跪?”侍女怒气冲冲开口道。
何缈心下不由耻笑,原来妖界也这么喜欢讲尊卑关系。一个妖精罢了,倒也不值得她下跪。
今日莫说是凤妖妖,就算是莫昊野,她都不一定会跪他。
一个妖精,她也配。
“不好意思,我膝盖不好,弯不下去。”何缈看不见人,只张口胡来。
凤妖妖也看出了何缈视力有问题,当下用眼神示意侍女。
侍女心领神会,上前一步,募地一脚踢向何缈的膝盖。何缈吃痛,身形不稳,差点便弯了下去。
原来,她不仅失去了视力,连反应都慢了很多。
“你叫什么?”
直到这一刻,凤妖妖才出面,开口问道。知己知彼,她完全不知道这个女人的来历。
但那日妖帝对此女的态度,可实在是值得玩味。
“我叫斩白鸡。”何缈张口就来,关键态度还表现得极为诚恳。
凤妖妖是只鸟,哪里能听不出何缈话中的讽刺,怒气冲冲地抬起头,就想要扇何缈一巴掌。
何缈虽然看不见了,但她心中早有预判,听到有风声,猛地举起手,一把抓住了凤妖妖的手。
“放开我!”凤妖妖可不是柔弱的女子,当下使出妖力,一股炙热的火便烧向了何缈的手。
何缈忍着剧痛,另一只手上去,直接揪住了凤妖妖头上的翎毛。
大抵鸟类爱美,最是看重头上漂亮的翎毛。
凤妖妖被人抓住了把柄,顿时慌张了起来,不敢动弹。
何缈这才不屑道:
“我最讨厌薅女人头发之类的戏码了,但我也不是柔弱可欺的人。”
凤妖妖都做到鸟族首领了,还玩宫斗的戏码,什么格局。
凤妖妖气得要死,一张漂亮艳丽的脸,都有些扭曲了,一时却又无可奈何。
一侧的侍女见状,大呼小叫道:
“还不快放开我家主子,我家主子是上古凤凰一族的后裔,高贵无比。岂是你们这等下贱之人所能比得上的。”
何缈冷冷地揪紧手中的翎毛,嘲讽道:
“什么野山鸡,也敢在我面前冒充凤凰。别跟我提什么血脉,高贵的从来都不是血脉。”
她从来都不会因为某人出身高贵,就因此多看那人一样。
就算凤妖妖真的是只凤凰,这样的做派,也只是辱没了凤凰的名声。
凤妖妖似乎被人戳中了痛处,一时被气得不轻。
何缈这才凑近凤妖妖的耳畔,开口道:
“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不用忌惮我什么。你的那个妖帝,他恨不得我即刻死掉,之所以留着我的性命,不过是想要让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罢了。”
说完了这一切,何缈只冷冷地松开了手。
凤妖妖何曾被人这样戳过痛处,正欲报复何缈。募地想起了何缈方才的话,眼珠子一转,想了个好主意。
带着自己的侍女挥袖而去。
“姑娘,你手上受伤了。”
鲤姬见到何缈的右手被凤妖妖的妖力炙烤,莹白的手背上,都灼伤了一块,忙心疼道。
何缈对此却置若罔闻。
一方面,是她在那颗丹药的折磨下,已经对疼痛有些麻木了;另一方面,她心中十分清楚,自己的感知力在下降,其中就包络痛觉。
鲤姬边给何缈敷药,边抹眼泪。
“别哭了,等我有一日恢复了法力,把凤妖妖那只鸟拔了毛,做白斩鸡吃。”何缈心态极好,还不忘调侃道。
鲤姬听到此处,噗嗤一笑,哭得更厉害了,许久,才哽咽道:
“姑娘,我是条鱼,不吃鸡肉的。”
二人正说笑着,募地,鲤姬变了脸色,慌张地跪倒在地,开口道:
“恭迎妖帝。”
何缈神色自若,该来的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