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何缈拉回了宋子舒,对着男子点头连连道歉。
男子皮肤黝黑,头小身子大,鼓鼓囊囊的,显出了一种异样的肥硕。一双眉毛极黑,好像是用木炭条刻意描过一样。
“师父,你道歉做什么,这明明就是……”宋子舒还欲再争辩。
何缈恨铁不成钢地敲了敲他的头,问:“你怎么看出这是我们的小毛驴?”
宋子舒打量着那头小毛驴道:“你瞧那驴头驴嘴,明明就是……”
何缈真的是佩服他这惊人的逻辑。
“首先,我们的小毛驴很瘦,哪里有人家这头喂的好,膘肥体壮,毛发还好。”
宋子舒还不服气地顶嘴道:“师父,就不许他偷了咱们的小毛驴,好好喂个几日?”
说着,用怀疑地目光打量着男子,好似在看一个小偷。
男子涨红了脸,不知该怎么反驳。
何缈无语扶额,她到底为什么会一时想不开,收了这么个徒弟?
“最重要的一点是,人家的毛驴是母的,我们的毛驴是公的。”
此话一出,宋子舒这才恍然大悟道:“原来这是头雌驴。”
听听,哪有人将驴说成雌的……
反应过来,宋子舒忙又拱手谢罪道:“是我看错了,还望兄台不要计较。”
男子只羞涩地点点头,夹了夹毛驴,缓缓离开了。
何缈则同宋子舒走在后面。
“日后说话做事,先在心里过一遍,想想对不对,能不能说……”
何缈这头正苦口婆心地教育着宋子舒。
那头,宋子舒已经小声地道:“师父,你瞧,那小子跟我們走的同一个方向,该不会是跟踪我们吧?”
话说着,还不忘补充道:“我瞧着那小子就贼眉鼠眼的……”
话未说完,脑门上又挨了何缈一敲。
“我瞧着你才贼眉鼠眼,马路是你家开的?别人就不能走了?还不好好背剑术的入门心法?”
宋子舒痛得直皱眉,揉了揉自己的脑袋,道:“师父,你总打我做什么,我背不就是了。”
二人一边赶路,也没有停歇。
方才骑着毛驴的男子,早已远去。
宋子舒口中念念叨叨,好似背书一般,听得何缈脑瓜疼。
到了午间时分
二人赶到前面时,瞧见方才骑驴的男子正停在路边的一棵白杨树下吃干粮。
毛驴则是拴在树上,正有一口没一口地啃着地上的草皮。
男子见二人前来,只微微颔首。
何缈也微微点头表示打招呼
宋子舒见状,也对着何缈伸出手,故作大声道:“师父,我也要吃午饭。”
何缈不得已,掏出了一张大饼递与他。
宋子舒边啃,边时不时地拿眼神瞥着旁边的男子。
男子似乎察觉到了宋子舒的目光,只转过身去,不再看他。
“好好吃你的。”
何缈忍住自己想要敲他的手,教训道。
宋子舒安安稳稳地啃了会饼,这才神秘兮兮地对着何缈小声道:
“师父,你瞧着那小子是不是个哑巴?我都没听过他说过话。”
他是故意压低了声音,只可惜,这么空旷的地方,双方距离又不远,男子自然能听到他说的话,只耳朵微动,装作不知道。
反倒是解开毛驴的缰绳,看样子,是不堪宋子舒的骚扰,打算离开了。
“瞧,师父,他肯定是心虚了。”
宋子舒的话,差点把何缈逼疯。
“闭嘴吧你,吃饭嘴里都不消停。”何缈忍无可忍,只得怒斥道。
她又开始怀疑自己了,到底为什么会为了传承师门,收了宋子舒这样的活宝?
靠宋子舒,真的能将她的师门传递下去吗?
她对此深表怀疑。
男子骑着小毛驴远去。
何缈已经歇了教育宋子舒的心思。罢了罢了,他之前也安然无恙地活到了现在,应该问题不大。
奇怪的是,那男子确实始终同何缈他们走的同一条路。
此地因着前几日刚刚打过仗,路上人烟稀少,离战场越近,空气中,飘着的一股血腥味越重。
何缈猜不透,这么一个矮小的男子,为何会前去战火纷飞的前线?
但她素来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
她时刻谨记自己的目的,得先前去鬼谷,送徐老头的师父安葬。
晚些时候,牵着毛驴的男子又出现在了何缈的视线中,似乎在同几个身着士兵衣裳的人对峙着什么。
何缈定眼望去,倒吸了一口凉气。
还没等她来得及说话,一侧的宋子舒吓得往她身后一躲,瑟瑟发抖,颤抖着声音道:
“师父,死了好多人呀……”
是了,此地好似一个巨大的坟墓,极目远眺,满目疮痍,皆是密密麻麻的尸体相堆积在一起。
这才是真实的战场,如此残酷,用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来形容,毫不为过。
可想之前战斗的激烈。
死亡在此地,成了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宋子舒这个温室中的花朵,哪里见过这么多的尸体,闻着那股子血腥味,小脸煞白,控制不住地弓下腰,开始剧烈地呕吐起来。
何缈没理会他。
只竖起耳朵,仔细听着,那男子为何会来此处。
未等她听到什么,只见那边的几人已经开始追逐男子,口中还狰狞地道:“原来是个娘们~怪不得说话轻声细语的。”
何缈这才恍然大悟,何以这一路,男子都不曾说过一句话,原来是怕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男子”只拼命地逃窜,只战场如此之大,如何能逃得开几人的围攻。
话说着,只见那几人已经将“男子”团团围住,一人更是直接伸手,扯掉了女子的衣襟,露出了一大团棉花来。
原来女子为了显示自己壮硕一些,往衣服里塞了许多棉花。
“住手。”
何缈拔出宋子舒的那把剑,将剑往肩头一扛,往前走去。
“呦,这还有个更绝的货色,兄弟们今日是有艳福了。”
一人瞧见何缈容貌艳丽,顿时是两眼放光。
顿时丢下女子,冲着何缈围了过来。
另一人嘴角轻佻,油腻道:
“小美人,你也是来找人的?只可惜,这里的人都死了,只有我们几个负责埋尸。”
旁边一人补充道:
“还不如好好陪哥几个。”
何缈冷冷地扫了那人一句,问道:“你叫我什么?”
男人一愣,笑道:
“当然是美人了……”
话未说完,嘴上便遭了何缈一剑重打,顿时嘴角带血,肿了起来。
男子往地上吐了口血水,其中毅然就有一口被打掉的牙。
“嘴里不干净,就别说话。”
何缈收回了剑,只冷哼一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