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何缈在客栈用过早膳,打算去跟戏班子的负责人详谈。
宋子舒已经彻底沦为了小跟班,乖乖跟着何缈身后。
街上人来人往,人声鼎沸,许多人聚集在一起,不知在簇拥着什么。
“小哥,请问大家这是在干什么?”何缈询问店小二道。
店小二乐呵呵地示意何缈二人看向客栈外面,解释道:“二位有所不知,这是我们此地特意请来的灌江口显圣二郎真君,为明日的迎神赛会准备的。”
“二郎真君?”
宋子舒奇怪地问道。
不待店小二回答,只见外头锣鼓喧天,一群人高抬着一个椅子过来了,椅子上,坐着一个神仙似的人物,正是二郎真君。
何缈只瞧了一眼,心下疑惑丛生。
不是那人看着不像神仙,恰恰相反,是那人太像了。此人黄衫纱帽,丰神秀整,仪容清俊貌堂堂,手持三尖两刃枪,跟何缈在寺庙亦或者是年画中看到过的二郎神,别无二致。
就连额头上的印堂处,都隐隐有一闭着的眼睛,自然是杨戬最出名的第三只眼。
“好像啊。”一侧的宋子舒不由感叹道。
那座位上的“二郎真君”被众人簇拥着,热热闹闹地离开,不知往何处去了。
“走。”
何缈拎起木剑就往外走去。
宋子舒一愣,也忙回过神来,追了上去。
何缈紧追着热闹的人群走去,她视力极好,极目远眺,那人何止是像,简直像是从画里走出来一样。
眼下,那人正昂着头,高高地坐在椅子上,接受着路边众人的供奉。
何缈瞧着更觉奇怪,拉过宋子舒道:“你能看出,他是谁吗?”
宋子舒满脸疑惑,挠头道:“这不是二郎真君吗?”
“不是。”
何缈一口咬定。
她相信世上有神仙存在,但她从来不信活在世上的神仙。
很多时候,越是像的东西,越是值得警惕。
“不要用眼睛看,用你的心去看。”何缈提点道。
眼睛最是容易被外相所迷惑,但像宋子舒这样单纯的人,自然有一颗赤子之心,大抵是这样的赤子之心,能够勘破虚妄,直达事物本质。
遇事不决,向内求。
这是昔日何缈的师父神谷老人曾对她说过的话,若是拿不定主意,不如向内去问问自己的内心,自己的内心应该是知道答案的。
只是很多时候,世人都被自己的执念与欲望蒙住了心窍。
“?”
宋子舒满头问号。
何缈见状,也不逼迫他,毕竟,上次他能识破水母娘娘的真身,必然也不是刻意的。
“走,跟着去看看。”
何缈淡淡地道。
她倒要看看,这个敢于打着二郎真君名义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宋子舒大抵是被人群的热闹所感染,兴奋极了。
所谓的“二郎真君”一路被人抬着,往集市中去了。那里已经搭好了戏台子,看样子,迎神赛会是在这里举行了。
“大婶,稍等,请问这位二郎真君是哪里来的?”何缈拦住了一位面善的大婶询问道。
“嘘,可不敢直呼真君名字。”
大婶满脸恭敬道。
“你们还不知道,真君可是有大神通的,能上天入地,这可都是我们亲眼所见。”
大婶说的是唾沫星子飞溅,激动道。
“不仅如此,真君连各家各户,每个人的前世今生都知道。”
这下倒是勾起了何缈的好奇,“哦,那我也很想去看看了。”
说罢,拉着宋子舒前去一处排队。
队伍中,自然是焦急地等待着的男女老少。
何缈瞧见里头的真君正坐在一暗黄色帷幕的后面,桌前摆着一个铜制的聚宝盆。
排到他面前的人,便扔一锭银子亦或者几个铜板到聚宝盆中,听到钱落到盆内,“叮咚”一声响。
然后人跪倒在地,磕个头,将所求之事说出来,或是询问什么时候发财,亦或者是什么时候有子嗣,疾病何时能得治。
帷幕后面的“二郎真君”便说话了。
当然,人群中少不了好奇自己前世今生的人。
何缈亲耳听到,帷幕后的人对着一牙都要掉光的老太太,讲起了她前世是个绝世歌姬,有倾国倾城之貌之类的。
“你想去问什么?”
何缈对着旁边已经听得入迷的宋子舒道。
宋子舒脸上神情一滞,似乎想到了什么,紧张地攥紧了手,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一会记得打欠条。”
何缈只淡淡地说了这一句。
宋子舒脸一僵,从袖中掏出了毛笔,委屈巴巴地开始写欠条。
何缈自然不会在这种事上花银子,但她对于这个所谓的“二郎真君”,实在是好奇得很。
“喂,一会你去问问,就问我们俩前世是什么,这份银子我出。”
何缈说着,从袖中摸出了两文铜板,递给了宋子舒。
宋子舒拨动着手心的两枚铜钱,明显是嫌弃钱少。何缈想到此处,又从袖中摸出了两枚石子,示意宋子舒收下。
毕竟,那帷幕后面的妖精,大抵只是听个响声,是不是真铜钱,他大抵是分辨不出来的。
宋子舒一见石子,便猜到了何缈的意思。当下恶狠狠地瞪了何缈一眼,气鼓鼓地扭过头去,不再看何缈。摆出了一副誓不同何缈同队的模样。
何缈瞧着他脸颊上气鼓鼓,活像个孩子,当下眼角满是笑意。
自己百无聊赖地抛着石子玩。
终于轮到了宋子舒,他忙将两枚铜钱扔到了聚宝盆中,这才虔诚地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响头。
他起身的时候,额头上都沾了泥土,他却浑然不觉。
何缈瞧着只觉好笑,真是个实诚的孩子。
“真君,请问我什么时候才能找到自己想找的人?”
宋子舒迫不及待地开口道。
何缈嘴角的笑容一滞,她还从来没想过,宋子舒之所以离家出走,闯荡江湖,是为了寻个人。
他要寻找的这个人,会是谁呢?
帷幕后面的妖精装模作样思索了片刻,开口道:“是”
何缈一听他说话,便觉脑瓜疼。
此人嗓音粗糙,一说话,就好似有人在敲击一口破钟,哪里像外表那般丰神俊朗的人能说出来的。
而且,他一开口,空气中就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难道是他的口臭?
何缈不免恶劣地想到。
“只需等到万类霜天之际,便可如愿以偿。”
帷幕后的人开口道。
宋子舒一听,激动极了,忙又恭恭敬敬地又磕了个响头。
正欲起身,便看到一侧的何缈拿眼神示意他,问问二人前世今生的事。
宋子舒一时为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