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朱辰的脸上露出舒缓之色。
同时，又有点惊喜。
沈清秋每次总是在他需要的时候出现，让他又惊又喜。
苏州缺粮，这边各大米铺的粮食都已经卖给其他人了，没想到沈大小姐却雪中送炭来了。
真是好啊。
朱辰望着沈清秋，笑着道：“我该怎么感谢你？”
小红裙上前两步，故意与朱辰靠得很近，近得甚至能闻到她身上的香味。
四目相对间，几乎没有距离。
那双明亮的眼眸，就弯弯的看着朱辰。
她嫣然一笑，轻轻的吐出两个字：“娶我。”
此话一出，不仅是翠花和秋香赶忙转过头去。
就连沈清秋身后，那几个沈家伙计和掌柜，也彻底看懵了。
沈家掌柜呆呆的站在身后，不敢置信的望着他家的小姐居然说出这种话来，登时如同晴天霹雳。
一个女子，这般不要脸皮去追求一个男人，真是千古罕见……
沈家的名声，要完了。
大街上，多少人在看呐。
沈家掌柜一脸痛心疾首。
朱辰脸上同样扬起笑容：“回去再说。”
话罢，便迅速走开，朝着那一堆商货走去。
沈清秋略作失落，看向那个身影，眼神中有些黯淡下去。
他为什么不敢正面回答自己？
为什么，连一句答应都不肯说？
难道，就因为老爷子不同意？
小红裙望着那道身影，眼眶中多了几分雾气，喃喃道：“念念不忘，未见回响……”
不过，这也仅仅是小红裙的失落，她很快又调整情绪，笑盈盈的追了过去。
站在一堆商货面前，朱辰询问道：“刚才我问沈家掌柜，那些大米是卖到哪里，他没有告诉我。”
沈清秋闻言，转头看了那沈家掌柜一眼。
沈家掌柜支支吾吾。
沈清秋道：“说吧。”
沈家掌柜这才如实开口：“据说山东粮价大涨，我们都准备卖到山东去呢。”
沈清秋眉头微皱。
“苏州刚刚遭了灾，这里的粮价难道不是最高的吗？山东比这里高？”
小红裙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她走南闯北惯了，倒是没见过这种事。
沈家掌柜点头道：“是啊，的确比苏州高，要不然我们也不能卖啊。”
朱辰若有所思。
山东的粮价，比起刚刚遭了灾难的苏州还要高。
那么只有一个说法，就是山东现在正在大量收粮。
可山东没听说过遭灾啊，如何要大量收粮了？
这是怎么回事？
朱辰心中带着一丝疑惑，仔细斟酌了起来。
粮食，粮食……
汉王起兵造反，需要粮食……
这般一想，朱辰顿时浑身一震！
山东大量缺粮，粮食卖到高价，在山东没有遭灾的情况下，必定有人大量收粮。
那么，谁需要这么庞大的粮食量。
“汉王……”朱辰咬牙。
朱辰所能想到的，也只有他了。
他此时已经开始大量收粮，那就代表了一个信号。
他，很快就要造反了！
粮食，最多储存不过一年之久，再晚一些就会生虫。
而现下，他已经开始购买这大量的粮食，很有可能，是要在近期造反了。
脑子里嗡嗡的响，朱辰的内心被狠狠震撼，他被自己的揣测吓到了。
他本能的，不愿意相信汉王有这么大胆。
但，除了他收粮之外，整个山东，还有谁需要这么多粮食？
汉王，十一年来，南征北战，跟随老爷子东征西讨的，早已经被奉为军中战神。
每次打仗开端，都是汉王领着三千营打前锋，赵王在旁策应，英勇无畏之名，早已经传遍瓦剌各部，以及大明。
若说汉王鲁莽，他的确很鲁莽，不然不可能会凿开苏州大坝。
可若说汉王勇冠三军，那也绝不是吹的。
就连老爷子都说，带兵打仗，老二最像他。
可见，汉王要是造反，整个大明天下将乱，烽烟四起啊。
到时候，又有多少百姓颠沛流离，家破人亡？
而且，汉王要是成功夺位，太子爷势必人头滚滚，老爷子会被圈禁，暴怒而死，自己也将被杀，活不了多久。
这样悲惨的一幕，是可以预料的。
朱辰光是想想，都觉得浑身发寒。
不仅如此，朝堂上，那些支持朱高煦的武将，勋贵集团将获得全面胜利，而例如杨士奇，余学夔，夏原吉，蹇义这些文官大佬，将会惨遭屠杀，灭门……
到那时，明朝没了文官，将会生灵涂炭的。
这一切的后果，朱辰越想越后怕。
不过所幸，还有老爷子在，汉王造反没那么轻易成功。
但，汉王造反一事，却仍旧让朱辰感觉到深深的危机，就仿佛有一把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架在了大明国运上，让自己寝食难安，夜不能寐。
而且，汉王是个疯子，哪怕造反失败，谁知道他会不会泄愤屠城，再做出挖掉苏州大坝类似的事情，涂炭生灵呢？
当初靖难之役，汉王作战失利，就曾沿途屠杀百姓，以泄其愤……
可见，不管输赢，大明都将损失惨重。
所以，必须遏制这个源头！
“怎么了？”身旁，见朱辰脸色微微发白，沈清秋轻声问道。
被她一喊，朱辰从思绪中转醒过来。
再看向身旁明艳的沈清秋，朱辰忽然又觉得多了一丝美好。
或许，一切都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可怕。
汉王，虽是军中战神，却只不过是个莽汉罢了。
“没事，在想事情呢。”朱辰微微一笑。
沈清秋看出了朱辰眉宇间的忧虑。
朱辰很少这样，但每凡如此，都必然有大事发生，而他又不能立刻解决，所以他才会这般忧虑。
“有我陪着你呢，再大的困难和危机，我都会站在你身边，沈家这偌大的世家，也不是吃素的。”沈清秋笑着宽慰。
她就像是一个贤妻良母，站在一旁静静宽慰，倒让朱辰心中放心不少。
但，此事，已经是燃眉之急。
必须解决。
汉王造反，可能就在这几个月了。
抛开这些杂念，朱辰转身，吩咐翠花秋香道：“将这些大米，全部运到官府去发放吧。”
翠花秋香连忙去办了。
沈清秋也浅笑着，吩咐沈家掌柜：“卖去山东的米都留下吧，苏州本就不够了。”
沈家掌柜老老实实点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