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冤屈洗清了?”
“现在知道我没有刻意针对你?”
“我猜到连句对不住都没有,但你刚刚打断了我的提问,现在都没准备解答也实在太不厚道了吧”
谢元慈睁开眼,人往前倾了倾,拿手指重重敲了三下桌面,直敲得红木桌子咚咚作响,一声声印到燕宁和霍安心里去,尤其是霍安,每一声动作都惹得她心底一阵心慌的狂跳。
被对面的眼神直勾勾地锁着,霍安很是心虚地摸了摸鼻头,脸上的笑险些有点挂不住的趋势。
“啊,今个儿月色是真不错啊。我都忘了今儿是万华宴了,哈哈,让本姑娘来看看,咱们的楼主大人都找了哪些好东西出来拍赏了,我看看要不要给你凑个热闹暖暖场子”
还是谢元慈率先放过了她,呵,霍安这个人不要脸面的时候,任凭是谁都挟制不了她。
有时候脸皮厚些,也是一种优点。
“元君,刚刚点的那是万华灯,万华宴呢是郡主为这拍卖雅集取的名字,会上有一个仪式,点灯,但凡有心仪之物,点着这灯,就是参与商品拍售的,价高者得,因为价格没有上限,所以又叫点天灯”
瞧着霍安没有解答的意思,一旁默默看戏的谢明华帮着解答了一下,到底她是谢家人,总不好和燕宁一样明目张胆地看谢元慈的笑话。
“一轮,所有人统一给价格,价格最高的十个可以参与二轮拍卖,灯灭者退出竞价,拍卖中也可以加灯,每加一盏灯就是将当前报价直接加价一万金”
“那直接拍卖不就好了,为什么还要加这么一盏灯给包厢里头呢?”,谢元慈有些不解。
突然,会场上响起一阵哗然的喧嚣声,谢明珠传出来的声音也有些紧绷,虽然她掩饰得很好。
“天字二号包厢‘点天灯’”
“天字三号包厢‘点天灯’”
他环了一眼几人,似乎现在她们几个的表情都凝重了起来,燕宁目不转睛地盯着前头,不知道什么时候人都坐直了。
一旁的霍安整个人往侧边挪了挪,而谢明华则是一脸担忧地看向燕宁。
习武之人耳力极好,即使刚刚他们在闲聊,谢元慈也还记得现在场上的拍卖到了哪里,随意翻了翻单子,周奇的《寒山秋雨图》之后,是一味药材。
谢明华叹了一声,燕宁倒是脸色不变,满脸淡然,只是轻哼了一声,挥了挥手,明华很快上前将他们桌上的那盏灯挂了出去,悬在了前头的杆子上。
台上的谢明珠也很快随之唱念道,“地字一号包厢‘点天灯’”
“所以,点天灯是什么意思?”,看着晃晃荡荡敞亮的灯火,谢元慈略带疑惑的声音在包厢里头响起。
“万华宴上来的都是一方人物,望北楼不怕事,但做生意的也不惹事。为了防止麻烦,出手的商家在拍卖前会给一个最高价给楼里,若是点了天灯,就意味着直接以卖家的最高价购入此物,无论价格所少”
霍安看着前头他们自己房间的灯,余光瞥着隔壁的两盏灯,懒懒回道,算是替他解了困惑。
“那像这样有好几个人点了天灯的呢”
“那就从最高价开始加,一直加到有人受不了退出去为止”,明华抚了抚额头,有些头疼。
这规矩立得早,赤血珠要走拍卖的时候,她就想到了,想要这味药的,只怕不会少,没想到,预计会抢的人倒真是一个不落下。
“天字四号包厢‘点天灯’”
“地字二号包厢‘点天灯’”
燕宁冷哼了一声,靠着椅背懒懒往前坐了点,偏着头瞄了一眼,右侧眉毛微微向上一挑“还真是香饽饽,谁都想要啊”
“你找这位药,虽然经了望北楼的手,世人也都知道,是你燕宁郡主委托的望北楼去找,摄政王府和药王谷也在找这味药,你想想,手里握着镇北王府和摄政王府想要的东西,多大一个香饽饽,可不是用钱来衡量的,这可抵得过半个天下啊”,霍安搓了搓手指,眉眼拢着层薄雾。
“知道这位药给谁的人少,但聪明的也不是猜不到,毕竟摄政王世子常年积弱世人皆知,你今天能圆满拿走这位药的可能性我看有些小”,谢元慈摇了摇头说道。
“拍得到就拍,拍不到就抢,望北楼里不能出事,但出了这座楼,除了我,我倒是要看看,谁能把这位药带出蓟州城”
燕宁将手上的茶盏扣在桌上,径直走到了窗前,众人回望了一眼,底下窃窃私语的声音络绎不绝。
来她的万华宴的,多的是带着个面罩遮遮掩掩的人,谁也不知道出面的人是谁,当然也有不遮不掩的。
但望北楼被人喜欢的原因就是绝对的保密性,像燕宁这样大大方方有恃无恐的,当是望北楼初立以来,开天辟地头一遭了吧。
比起她极隆重的容貌,那被她的气势碾了一遍的人纷纷底下了头颈,郡主确实绝美,但不是谁都能窥探的。
那双眼,似乎带着草原的劲风,凌厉打压着燕北原野上所有的动物与草木。
几乎就是站着告诉所有人,要拍这位药的是她的,不怕死要得罪镇北王府的欢迎来与她抢夺,下头的声音弱了下去,连谢明珠都愣了下神。
她在窗前站了片刻,确认所有人都看到她了,才慢悠悠坐了回去。
拍卖还在继续,价格已经加价到了十五万两银,比林彦之要的价格已经高了十万两了。
但明显,这只是个开头。
“你不是这么沉不住气的人,这样抛头露面嚣张的架势可不像你一惯的风格”,谢元慈不满地蹙了眉头。
这样几乎踩着人头上跳舞的事情,燕宁会干,但是不大喜欢,这不是反而刺激得其他人不会放过她,她都代替镇北王府露面了,那剩下的几个房间怕是要更兴奋了。
真是,色令智昏!
燕宁的手交叠着,淡淡飘出一句话。
“我等不了了”
她等不了的意思是...谢元慈脸色铁青着,想到了什么,手上轻轻颤抖了一下。
“你实话和我说,他的情况究竟怎么样了,是你等不了了,还是秦倾等不了了”,显然作为家属,他听到这个消息并不大畅快,看向燕宁的眼神也多了很多试探和观察。
燕宁反而笑了起来,“小舅舅放心,我的秦倾好着呢,能跑能跳能动武”
好到她总怀疑这天机咒是长生殿编出来唬人的。
这两年,秦倾的天机咒发作得频率越来越频繁了,虽然洛云生再三确保,按照秦倾现在的状况,平平安安到二十一岁没有什么问题,而且他找天机咒解法已经很有进展了。
但她心底的不安,反而愈发强烈起来,强烈到有时白日小寐也会梦到些不好的事情。
抛去杂念,燕宁不耐地用指节轻瞧着,喃喃道,“不过说实话,我的耐性最近确实也不大好,脾气也不大好。”
“无能者将欲望视之为软肋,而强者,无惧暴露欲望”
她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裙,提了提攒在一起的裙角,凤凰绸明艳而夺目,映红了她如画精致的眉眼,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燕宁笑道,“我就明明白白地说,这味药,就是我燕宁要的,谁想要和我抢,谁敢要和我抢,尽管过来,我等着他们”
谢元慈往台上看了一眼,场上已经加价到了三十万两银。
疯了,他在心底里狠狠咒骂了一声,回头见她起身,有些发愣地问道,“你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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