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云生笑眯眯地把秦倾的话一字不落地转达给了谢元慈。
听到这段话的时候,谢元慈手里捧了本书,正感慨着这几个月帮着燕宁做事之后难得能够偷得浮生半日闲了。
可没想到,还没清闲个一天,就被秦倾又薅起来做苦力了。
“所以,秦倾的意思是,燕宁太累了应该休息,我这个刚大病初愈虚弱不堪的,正适合顶上?替她把城里的一应事情揽过来?”
洛云生有些看热闹不嫌弃事大的点了点头,眯着眼,笑嘻嘻地说道,“是啊是啊,说起来,我还真替元君你委屈,都说爱屋及乌,你这好歹担了个小舅舅的名吧,某些人都一点也不尊重你。要是长此以往,还得了?”
他托着下巴,大有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眼里的激动和期待藏都藏不住。
楚清河轻摇了摇头,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多少有些傻乎乎的,他居然会觉得谢元慈是个好挑拨的,刚刚谢元慈眼中的怒意都未达眼底,和逗猫似的吊着他玩。
她的傻师侄呦!
善心上了头,准备提点他几句,不知怎的,还是下意识看了眼谢元慈,一下就对上了他微凉的目光。
嗯,楚清河低下头默默地品茶,将上下嘴唇紧紧闭成一条线,连一个哼声都没有流露出来。
“如果是这样的话...”,谢元慈偏头看着远处轻声说道。
他的眉眼微微往上挑着些弧度,言辞之间有些惋惜的味道。
洛云生很是期待地追着问道,“如果是这样怎样?”
“那可真是太好了”
一瞬间,楚清河清晰的看见洛云生眼里的期待一下子褪去,整个人僵住了似的,脸上的笑挂在上头,动都不动。
直愣了好一会儿,洛云生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恶狠狠地瞪了谢元慈一眼,拂袖而去,心底里忍不住吐槽,自己当初究竟是为什么发了善心,救了这么个恶魔。
楚清河忍不住直摇头,这谢元慈可比燕宁恐怖多了,这大概算是魔王见魔王,谁怵谁抓狂。
不过,这谢元慈也不是真的毫无芥蒂。
连轴转了三天,连房门都没时间出一下,雪花似的公文和开不完的议会挤压地他每天只能勉强睡上一个时辰。
但今日,乘着现在,轮番缠着他的韩柱和陆成松还没有过来,他终于准备出去看看。
去看看这大好山河,人间百态。
重点是,一定要好好学习一下!
好好学习一下,这一院之隔的燕宁和秦倾都在干嘛!
毕竟,即便是大门不出的他忙得脚不沾地,也从不同的人口中听说了秦倾为了让燕宁好好养病,把她从驿站搬到风景独好的太守府的这件事情。
其实,就算他没有听到下头的人禀报,这第一天清雅的琴声,第二天悠扬的笛声,无不宣告着隔壁来的是什么人。
而今天...更是离谱了。
秦倾和燕宁居然大早上的来了一曲琴笛协奏?大概是生怕他不知道他们俩在隔壁过得是什么逍遥日子。
大门被打开,迎面而来的除了秋日和煦的阳光,还有他病了这七八天里头,算起来正经第一个来探病的人。
至于燕宁韩柱陆成松之流,大概都是怕他病死了,没有人来帮着他们做事了,不能算是探病的客人。
“你怎么来了?”
他微蹙了蹙眉。
他们的运气还不错,燕宁找到的几个余党里头就有廖北玄的助手,洛云生和楚清河已经研制出了疫症的解药,想着这件事,他的心下稍微,眉眼放松了些。
眼前的人一身天青色长裙,剪裁很是修身,衬得腰身细细纤纤,一手枕在脑后,倚着门前的柱子,见他开门,整个人依旧是软软倚着的姿态,但转头看向他的眉眼微微眯起,像是只刚睡醒的狐狸。
懒懒打量了他一眼,虽然脸上带了些疲态,但气色看起来还不错,倒是一点没有得了瘟疫快不行了的症状。
心下有些惋惜,果然,即使她已经飞快地收整了暗度司,但比起燕卫来说,收集资料的本事还是差了些,但转念一些,又有些许生气,他们居然给传出谢元慈快死了这样不靠谱的消息!
激动得她亲自日夜不停地跑了这一趟,就怕去晚了,人都收敛了,看不到某人缠绵病榻的衰败颓唐的模样。
啧,又白费了她跑这一趟,还真是祸害遗千年,谢元慈万年啊。
看着霍安脸上变换莫测的表情,谢元慈的脸色一点点阴沉下来,她的表情从好奇到惋惜,到生气,再到怅然若失中的那点幸灾乐祸,怎么看都不是探病的。
果然,他高估了霍安。
作为搞酒楼这样服务人的行业出身的,霍安对气氛的变化极其敏感,敏锐地发现了那个迎着光的人,身上逐渐升腾起的,压制了日光的阴鸷之气。
嗯,她一贯的做法啊!识时务者为俊杰!
“呵呵,这不是听说谢元君病了,所以我这日夜不停地跑死了八匹马,就是为了前来照顾元君的不是,唉,我可是一片丹心来探病的呀!毕竟咱们朋友一场嘛,一知道元君病了的消息,我就赶忙过来了”
霍安的眼里满是恳切,声音也很是真诚,人也乖觉地站得笔直,不可谓不真心。
但谢元慈从她的身上依旧寻不到一点正色,骨子里还是懒洋洋的。
他的嘴角绽开一抹灿烂的笑意。
探病?让霍安来探他的病怕是要他短寿十年。
再说了,她确认不是担心来迟了看不到他缠绵病榻的出糗样子?
隔了一堵围墙,端坐着树上的人缩了缩脖子,往后头下意识躲了躲,正落入一个宽厚微暖的怀抱,红色的衣角因为动作从树叶丛中稍微露了个头又很快被主人拽了回去。
“我觉得小舅舅这时候有点恐怖,要不咱们出去躲躲吧,犯不着这这个时候去招惹这一尊煞神”
话虽这么说,但开口的女子透过树叶兴奋地看着远处,大有看好戏的样子,身形欢悦地左右轻摇着。
她没有内力,这距离对她听音入耳来说太远了些,身旁的白衣男子正将前头两人的对话一字一句地转述给她听。
正好听到她的这个提议,宠溺地轻摇了摇头。
“放心吧,这几天小舅舅都不会来找我们的麻烦了,降煞的克星来了,他哪里有时间理我们啊”
果不其然,两人回望过去,只见谢元慈眉眼弯弯,很是和善地冲着霍安笑了开来。
直笑得人心里有些发怵。
暖旭温和的声音响起,“不过既然霍司主如此深明大义,知道我们这缺人,主动请缨来了这阳川城,韩知州和陆将军也一定很高兴,我们走吧,他们正在官衙等着我们呢”
几乎是不由霍安分说地拉着她直接往外头去,在她还没回过神的时候,人就已经在去官衙的马车上头了。
而远处树上的秦倾第一次很有义气地动念想派几个人帮一下谢元慈,把事情早点了解,这几日金陵送来的最时兴的话本子阿宁都看完了,听说城外的红枫渡已经到了霜叶红于二月花的时候。
这阳川城还是要快点解封啊,虽说谢元慈得了空估计第一件事就是回来给他添堵,端着架势不让他见燕宁的。
但这几日,燕宁也没能好好歇着,有他逼着的时候,才勉强睡一会儿,或是听听他弹琴亦或是读话本地休闲上一会儿换个心情。
其余时间她都浸在城里头了,走访城民,安抚病患,本就是气弱体寒的症状,由他调理才好了些,又给折腾没了。
长叹了口气,想了想,还是招了招手把孟月唤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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