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安笑着在一旁,像是一道好看又让人无法忽视的风景线。
她正经的时候,似乎没有什么铜臭气,当初带着一队人,拿着个金算盘就登门,一副来势汹汹的仗势都吓坏了守门的府卫。
可怜那时候她在闭关,明霞又陪着她,明华为了息事宁人,就赶忙解决了,噼里啪啦一通算就昧了她一万八千八百八十两银子。
啧啧,真是个好数字。
她的明华那样好脾气的,提起她也是表情一顿,晦暗不明,有些小心地评论那是个不折不扣的奸商。
今天这个奸商一身浅粉色的襦裙,倒像是碧湖里的初荷,温雅水润,俏生生的。
燕宁上下打量了一眼,有些奇怪地叹了一句。
霍安随着她的眼神看了一眼,似乎并无不妥,笑着问道,“郡主在找什么?”
“哦,我就是好奇,似乎听说霍阁主有个纯金的算盘,厉害极了,我有些好奇它长什么样子”
“郡主说的是这个吗”
她从袖子里抖出一个金闪闪的算盘,上珠白玉,下珠墨玉,动作之际,响起悦耳的金玉之声,燕宁接过她手中的算盘,把玩了一会儿还给她。
只见霍安小心翼翼地检查了一遍,没有损伤,然后又藏回了袖中,状若无事地重新整理了仪容。
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是错觉一般,燕宁在心底惊得目瞪口呆,怎么有人可以在守财奴和女娇娥之间切换的如此自然的?
燕宁一下子笑了起来,来到一旁的待客的小花厅,花厅摆了些桌椅,背后是一面硕大的山水画的石屏。
取材自然,山势巍峨,水韵悠长,尽显天工造物,鬼斧神工之能,大气磅礴。
她摆了摆手,邀请燕宁坐下,红泥小火炉里水开的正好,动手替她添了茶水。
“尝尝,这是妙峰山上的一颗山顶的千年古茶树上采的,虽然比不上拥金阁里的金贵,毕竟饶是北周的皇长孙殿下,在阁主的拥金阁里头随随便便住上一晚就是一万两银子,山茶一味,胜在味道不错,阁主不妨一试”
唉,又是妙峰山又是账单里那一万两银子的!可是进了她的钱篓子,怎么能够轻易拿出来呢?
霍安有些感慨,燕宁这个人是真的如外头所说的,小气又记仇,不讲道理的极度护短,大概是还在记恨当初她欺负了她的丫鬟。
不过也有好处,伪君子见多了,这样的真小人才难得可贵。
啊,能找到一个本质上与她臭味相投的人,着实有些不易。
霍安略顿了一顿,然后不动声色地品起茶来,“确实不错,清淡浓香,回味悠长,是一款好茶,郡主眼光不错”
燕宁回以一笑,掀开一旁的桌子上盖着的红布,铺面而来的金色几乎闪花了眼,是她先送来的三千两金字,铺了满满一桌。
霍安的眼里闪过一丝心疼,这可都是她多年经验所得啊,是她的宝贝啊,本该好好藏在里三层外三层封着的密室里头。
“郡主这是什么意思?”
“其实我比较想问霍阁主是什么意思,三千金的先行礼,合一万八千两,这是把我给阁主的,送了回来?”
燕宁用手指点了点桌面,百无聊赖地抚过桌面,拿起一锭金字把玩,又扔了回去,看得霍安一阵心疼
她接着说道,“其实霍楼主大可不必,一万多两银子,我还是出得起的。而且阁主足够守信,不该说的事情,半个字没说,我很感激。后头外面对镇北王府有礼的言论,也有阁主的一份力吧。我花了点银子,一举多得,我很满意,若是你为此而来,大可不必”
她只是花了一笔封口费,霍安不仅帮她坐实了完颜乌禄在她拥金阁待了近一个月的事实,还在外头传了不少与她有利的传言,彻底把她从这件事里头摘了出来。
老实说,她这钱花得确实还挺满意的。
霍安随着她的话笑着低头抿了口茶,“这三千金,是赔礼,是我月前惊扰了明华姑娘,这是我送上的赔礼,给姑娘压惊道歉的。另两万两金字,明日送入风来水榭。至于皇长孙殿下的事情,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其实郡主满意,我就放心了,毕竟,我们拥金阁的宗旨,就是让每一个客人都能满意嘛”
她抬起头看向她,眼里带着精明与清楚的算计,还有些坦荡,“我今天来,不是为了翻旧账的,也不是为了事后敲诈的,我这个人,一向知情识趣,见好就收”
“那霍阁主来我风来水榭,是为了什么”
霍安心头微动,看向她的眼神有些复杂。
燕宁她用了风来水榭而非镇北王府,看来,她知道了,她这次来,为的是燕宁这个人,而非为了镇北王府而来。
“月前的请夏节,请神台上,我与郡主高台论学之后,我去见了摄政王府的秦倾世子”
燕宁点了点头,“这事儿我知道”
那时候霍安她并没有刻意隐藏,动静不小,她还没瞎,不至于看不出来这个人的醉翁之意不在酒。
而且秦倾也没有瞒着她。
霍安也点了点头,这事瞒不住她,她也知道,只是...
“郡主难道真的不好奇,我与世子密谈,谈了什么事情吗?”
燕宁莞尔一笑,都没看她一眼。
似乎是真的毫不介意的样子,坦然道,“那是你们的事情,我没有探听别人私事的习惯,霍阁主如果想说,你说我听就是了。若是不想说,我确实,没有兴趣过问”
白瓷杯盏与杯子轻碰,发出清脆的声音,霍安并没有饮茶的打算,只是无意识地动了动茶盏。
一双眼睛仔细观察着她的反应,看起来,燕宁的反应是真的,哎,心底微叹,她对燕宁的好感度似乎又高了一点。
至少,这世上能让她读不出心情和表情的人确实少见了。
之前觉得,秦倾是一个,笑面如佛,假的可怕。
如今,燕宁是一个,她的每一种表情似乎都是真诚的,但只是让你觉得是真实的而已,没人知道她实际的想法。
太过单一的表情和太过直白的情绪表达,都是一种刻意又成功的藏匿。
在这一道上,他们俩都很成功。
“其实,我之前找世子,是有一个理想请他帮忙完成”
燕宁噗嗤一下笑出了声,见霍安诧异地看向她,轻掩了嘴角,有些抱歉地说道,“霍阁主继续说吧,实在抱歉,在我眼里,秦倾不是个热衷于帮助别人实现理想的人”
“我以为你会先关心,我的理想,是什么?”
霍安并不介意她的调侃,甚至有些隐隐期待地说道。
她是个从善如流的人,点了点头,状似好奇地问道,“那么霍阁主的理想是什么”
“人活一世,要么为财要么为名。既然我已经有足够的财富了,那么能让我继续追求的,自然就是显赫的声明了。”
她的眼中带着光亮,“我的理想,是做万古流芳的名相,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女相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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