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无边际的沙漠中,少年一步一步前行。
风沙迷了眼,他便无意识的用手揉一揉。
他双目无神,他不知道为什么要一直向前走。
甚至,他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
不知走了多久,月拾剑的动作缓慢了,似乎精疲力尽。沙漠上空的烈日逐渐西垂,他向着落日的方向前进,他感受不到灼热,也感觉不到寒冷。
前方隐约传来女子的歌声。
歌声时近时远,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他踏上一个沙坡。
在他视线遥远的地方,一个红袍女子,在击鼓而舞。
她背对着落日。
女子的一举一动都带着难以言喻的美感。
她红袍时而撩起,长发时而扬起,她每一次的转身,每一次甩头,每一次的敲击,仿佛都在响应着天地间的律动。
像是祭祀。
月拾剑站在沙坡上痴痴看着,直到落日与沙漠垂直到一个水平线的时候。
击鼓而舞的女子,看向了他。
“刀!”
月拾剑发出一声呼喊。
他并没有看清女子的样貌,可下意识便觉得是她。
在他发出声音的时候,意识瞬间清醒,并且让他意识到自己正在梦境中。
空间开始崩塌,沙漠极速的塌陷,一切都在毁灭中!
女子击鼓的风格突然改变了,她加重了敲击的力度,也不再转身,一直面对着他。
但月拾剑依然听不到任何鼓声。
在整个世界崩塌之时,他朝着女子的方向伸出了手。
“刀!”
…
月拾剑从梦中惊醒。
此时还是至夜三刻,在寂静中,他披了件衣袍走出房屋。
天空的月光被乌云遮住,庄园里光线暗淡,只有警戒台还是火光通亮,那儿有狩猎团成员正在执勤。
月拾剑心虑难安,不知不觉间又踏上了观星台。深夜的风带着凉意,他不自禁的裹紧了衣袍。自己什么时候这么怕冷了?他心头生出几分疑惑。
“梦里的,那是刀吗?”月拾剑楞楞地看向龙息山脉。
龙息镇位于山脚下,即使此刻没有月光,他也能看到山的轮廓。
一片漆黑。
千百年来,不知多少狩猎者和冒险者命丧于此,它就像一只收起了爪子和牙齿的巨兽。等着一个个探险者,踏入到它的口中。
头,又痛了。
月拾剑的手指用力按住头部,他背靠在石壁上,一只手臂压着衣袍护在胸腹,一只手臂置于膝上,手按额头。
在这个世界还是第一天头痛,但在以前,他痛了十三年。
最开始他还喜欢这种痛的感觉,疼痛让他更清醒,疼痛也提醒着他,自己不是平凡的普通人。
但是痛的久了,鼻间就会闻到自己的血腥味。
观星台上,月拾剑的身体缩成一团,在这一刻,显露出了符合他身体年龄的脆弱。
乌云悄悄散开,月光轻柔的洒在他身上,小心翼翼的安抚着他。
不知不觉间,月光隐去,曙光升起。
……
月拾剑从观星台起身,开始日复一日的锻炼。
他明显感觉身体虚浮,手腕和脚腕比起以前显得虚弱无力。
从昨晚精神力开始苏醒,他就猜想过会这样。
“形神失衡,又要开始了吗?”
月拾剑没有直接去学院,而是来到一处石院外,他有礼貌的敲敲门。
开门的是一位妇人,当她看到门外的少年时略微有些惊讶。
“是你啊?里面来坐。”妇人微笑,她对这个孩子有印象。
“伯母早安,没想到您会认识我。”月拾剑的微微一笑,踏进石院。
“不知叶贝琴起床了没?我去学院正好路过这里,顺便接她一起。”
“在屋里呢,贝贝还在吃饭。”妇人很热情,并邀请他一起用早餐。月拾剑笑着拒绝了,称自己已经吃过。
叶贝琴的父亲叶岭,也是一位强大的剑士,他对少年的到来也表示出了善意。
“难怪叶同学这么好看,原来是因为伯父英俊潇洒,伯母花容月貌。”月拾剑的眼睛清澈明亮,他笑容干净清爽。
叶岭爽朗的大笑,对方的这一计马屁,让他心情舒畅。他对月拾剑也不由的赞了一声:“鹰沉锋那家伙能有你这么个儿子,怕是做梦都在笑吧。”
“我和你父亲有交情,以后常来这里,把这当成自己家。”
“好的,我也很喜欢伯父伯母。”少年受到邀请,顺从的在椅子上坐下。
叶贝琴原本在撅着嘴吃早餐,再看到他进来时,小脸立马绷紧,变成冷冰冰的样子。叶岭责怪的看了女儿一眼,但小姑娘不为所动,她低着头小口的吃着饭。
他有些无奈道:“贝贝就是这个性格,不爱说话,对谁都冷着脸。”
“这是好事,对人就应该保持警惕,特别是咱们镇上鱼龙混杂,各方势力都有……”九岁的少年,谈吐之间都是不符合他年龄的成熟和见识。
没过多久,叶岭便对月拾剑的博学和见识感到诧异,他们从镇上的势力谈到剑法武技,从龙息山脉的生物谈到狩猎。
他和月拾剑交谈甚欢,都没注意到自己女儿偷偷白了他一眼。
临走前月拾剑微笑道:“伯父伯母放心,有我在,叶贝琴在学院内不会被任何人欺负的。”
说到这句话时,他淡淡的笑容里有几分傲气。
…
目送两个孩子走远,叶岭忍不住哼了一声:“这臭小子,真当我不知道他自己就是学院的小霸王,三年前他第一次欺负贝贝时候,我就找过他老子打了一架。”
“看来鹰沉锋那家伙,并没有告诉他这件事,而是默默的在给这臭小子擦屁股。”
妇人撇了他一眼:“行了啊你,刚才是谁和小家伙开心的谈天论地,就差兄弟相称了?”
“咳咳……我这不是为了贝贝着想吗,先稳住他,要真有这个小霸王的照顾,贝贝在学院里也不会被欺负。”叶岭一副我有分寸的表情。
“够了啊你,我还不了解你什么德性?不过今天让我对他也改观了很多。再说,鹰沉锋的儿子再坏也坏不到哪去。”
“但是他怎么能这么厚着脸皮,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妇人用力捏着叶岭的软肉。
“你们男人是不是都这么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