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霁月楼已经被郑公子包下,若冒公子想要见小宛姑娘,过几日再来吧。”秦姨身上冷淡的回道。
“哪位郑公子?”冒襄小眼睛眨了眨,以手中折扇拍打着手掌:“我倒要看看,南京城有哪位公子比我冒辟疆的名号响的?”
言罢,冒襄也不去理会秦姨,直接迈步就要望霁月楼上走去。
“冒公子,请不要让老身为难!”秦姨站在冒襄身前,语气中终于带了一丝恳求:“我明日给你找几个伶俐姑娘如何?”
冒襄脚步一顿,扭头看向秦姨:“你应当知道我只中意董小姐一人,其余姑娘,在我眼中皆是浮沉而已。”
有时候,勾栏瓦肆,身不由己的清倌人好似比深闺名门女子更能激起风流才子的征服欲。
眼前这位冒公子,显然已经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了。
噔噔噔!!
摆脱了秦姨的阻拦,冒襄直奔三楼而去。
“夫人,要不要派人拦住他?”秦姨身边,一个身着精干的绣袍男子开口了,看那模样,便是霁月楼的打手无疑。
“不用,”秦姨此刻完全没有方才的慌乱和紧张,而是悠然的依靠着栏杆,望着已经上楼而去的两个身影,幽幽道:
“让他们去争吧,一个建安候,一个金陵才子,还有一个郑家,闹得越大,小宛的名声越响,到时候,我这霁月楼压过天澜阙,也是指日可待!”
那男子听了秦姨的如意算盘,立刻谄笑道:“夫人果然深思熟虑,我等远不能及!”
霁月楼三楼的雅间位于正中央,冒襄熟门熟路,很快便走到门口,那青衣同伴也跟在其身后,他虽然不喜欢这种场合,但是同为友人,总不能看他一人犯险。
刚刚走到门口,冒襄便听到屋内传来传来董小宛清丽笑声,另外还有一个男子的声音,听来隐隐有些耳熟,但是冒襄一时有些想不起来。
“管他那么多!”怒火中烧,好似被人带了绿帽子一般的冒襄此时可顾不得许多,霎时间已经抬起脚,而后往下使劲一蹬。
砰的一声,屋门大开。
与此同时,屋内声音戛然而止。
冒襄一步迈入,首先入眼的便是身着鹅黄衬裙的董小宛。
此刻这位金陵绝色眸中带着惊讶,以手捂住小嘴,不明白冒襄为何会突然闯入这里。
“小宛,你别怕,本公子来搭救你了......”
冒襄安慰了一下处于惊讶中的董小宛,而后转过头,想要去训斥那位坐在董小宛身边的男子。
其实从一进门,冒襄就注意到这位华服男子,但是由于男子是侧身对着冒襄,导致冒襄第一时间未能看清楚男子长什么样。
“我乃金陵四才子之冒襄,这位公子且速速离去,不要不识抬举,不然吾一篇文章,你在这金陵城之中便是声名狼藉......”
冒襄摇晃着脑袋,手持折扇,正待展开,但是下一秒,华服男子扭过头,带着冰冷目光看过来的时候,冒辟疆好似被施了定身术一般,张着嘴巴,呆呆愣在当场,已经说不出一句话。
“刘......”冒辟疆喉结上下移动。
刘文炤依旧是靠坐在圈椅上,似笑非笑道:“冒公子,别来无恙啊!”
望着刘文炤的笑容,此刻的冒襄,实实在在的感受到什么叫做如坠冰窖。
两天以前,正阳门外,金陵才子的名头,被刘文炤驭马踩了个粉碎,冒襄的向来引以为傲的才学和背景,也被刘文炤三言两语间碾成了齑粉。
现如今,自己最为心爱的姑娘,也要被刘文炤所夺走?
冒襄欲哭无泪:你刘文炤不是和高尚书家的小姐有婚约吗?现在就敢在高小姐的眼皮子底下,秦淮河上私会董小宛,你这胆子也太肥了吧!
“冒才子,是来还钱的?”
刘文炤一边说话,一边伸手挽住董小宛纤细如柳的腰身,将其按在自己身旁的座椅上,一双大手近乎肆无忌惮。
也许是未曾与男子如此亲近,也许是被刘文炤的气势所震慑,向来反感男子近距离接触的董小宛一时间竟然没有反抗,反而是任由刘文炤轻薄,原本晶莹剔透的耳垂此刻已经是殷红一片。
站在门口的冒襄见到这种场景,几欲吐血。
自己花了近万两银子,都未曾与董小宛亲近一二,连她的小手都未曾摸过,这刘文炤何德何能?胆敢如此轻薄心中仙子?
这种刺激下,冒襄本来已经被刘文炤吓回去的胆子,此刻也是勃然而出。
“我要杀了你!”冒襄一步迈出,双目赤红一片,向着刘文炤扑去。
正在此时,一道黑影从一侧窜出,众人还未看清楚的时候。
砰的一声,原本朝着刘文炤扑去的冒襄在中途突然被一脚踹了出去,哗啦啦几声碎响过后,冒襄已经在桌椅狼藉中不断痛苦翻滚了。
众人扭头看去,只见原本酒醉,被搀扶到隔间睡去的郑成功摆了摆衣袖,嘲弄道:“吾在隔间睡的正香,被你这厮吵闹惊醒,给你一脚,算是小惩!”
“辟疆,你没事吧?”一起上楼的青衣男子扶起了还在痛苦呻吟的冒襄。
“此时错在我友,不该贸然打搅了诸位兴致,我代辟疆,为诸位赔罪了,”青衣男子明显审时度势,知道刘文炤和郑成功不好惹,也不想再多生事端,直接认错了事。
郑成功没有理会男子,而是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自顾自喝起了茶水。
“你是何人?”刘文炤的大手停留在董小宛的后腰位置,开口问向男子。
坐在刘文炤身旁的董小宛不安的扭动了一下腰身,她觉得刘文炤手掌上的灼热温度,好似能将自己点燃一般。
“不才浙江余姚,黄宗羲!”青衣男子对着刘文炤微微拱手。
“哦,”刘文炤的大手微微下移,几乎触及女儿家最私密的位置,但是表情依然淡淡,看着黄宗羲:“你是左都御史刘宗周的弟子?”
“我也听老师讲过刘大人,”黄宗羲明显认出了刘文炤。
“过些日子西出川蜀,助黄大人凯旋而归!”刘文炤嘴角微弯,眸中也带了一丝笑意。
“多谢大人吉言,”黄宗羲不置可否,扶着冒襄道:“我可以带朋友走了吗?”
刘文炤扫了一眼冒襄,才耸耸肩对着黄宗羲道:“让你朋友记得还钱,明日就是最后的期限了......”
“刘文炤......”冒襄表情痛苦的捂着腰腹位置,看到刘文炤的一双大手依然在轻薄自己的梦中仙子,只觉得天地昏昏然无一处是故乡,心有戚戚然无一处能慰伤,心中大哀,夺妻之恨,不共戴天!刘文炤,最好不要让本公子抓住把柄!
刘文炤自然能够看出冒襄眼中的恨意,但是他并不在乎。
黄宗羲扶着冒襄离去,房内的几位侍女皆是心有余悸,一时间气氛有些冷清。
“刘大人,你的手,可以放开了吗?”董小宛的呼吸有些急促。
刘文炤笑着将手从董小宛背后抬起,而后凑在鼻端嗅了嗅:“指间留香!”
董小宛闻言,小脸刷的一下变得通红,美眸全是无语:哪里有这等登徒子?
坐在桌子一边的郑成功悄悄地对着刘文炤伸出了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