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崇祯十七年三月二十四日。
整个青州府百姓都陷入了对崇祯皇帝的赞颂与狂热中。
整个行宫外围,从早上开始,就被近万百姓所包围,对皇帝的颂扬从早上一直持续到午时候。
崇祯一来,贪官就没了,还给他们发银子!
这不是圣天子是什么?
这不是爱民如子是什么?
而青州城中鼓楼处,刘文炤坐在轿子里,远远地看着刘文炳和刘文耀等人主持分发银钱,脸上带着一丝无奈。
他并没有把自己截取七万两黄金和一些南京城产业的事情告诉家中,毕竟以大哥刘文炳的性子,是决计不会私藏自贪的,全数上交给崇祯才是他的所为,但是刘文炤不一样,他想做更大的事情,用这些钱拯救更多的性命和生灵。
贪财?
或许吧,刘文炤自嘲的一笑,自己和王德化,刘泽清也并无多少区别,如果真要说什么区别,大抵就是自己心中还存在着虚无缥缈的理想。
“大人,王公公来了,”李封站在轿子旁边,轻声提醒刘文炤。
“叫他过来吧,”刘文炤轻轻靠在轿子里软塌上,微闭双目,在思考些什么。
不一会,王德化走了过来。
“奴才拜见侯爷,”王德化看起来更加谦卑了,脸上的老褶子都带着些许谄媚。
“嗯,”刘文炤坐在轿子里,车帘微微掀开:“皇上叫你来的?”
“回大人的话,皇爷想要在青州府继续休息一天,就在此处等史可法过来,”王德化抬眼快速看了刘文炤一眼,而后补充道:“想问问您的意思。”
“问我?”刘文炤张开眼睛,一双眸子看向王德化。
“今天这件事,”王德化指了指远处拥挤着人群,都是在领着天子赏银:“皇上很开心,想要多享受享受。”
说实话,崇祯皇帝真的好久没有如此开心了,以皇帝的身份,让御下百姓和臣民如此真实的赞颂自己,从今天早上开始,崇祯就一直待在临时行在中,一边谋划着帝国北伐的计划,一边听着围墙外面的颂唱之音......
什么是真情实感,什么是发自内心,崇祯给分得很清楚。
“做臣子的,一切听从陛下的安排!”刘文炤点了点头,表示无异议。
“那老奴就给回去皇爷回话了,”王德化再次一躬身,才缓缓退走。
王德化一走,此处街角又变的冷清下来,只有远处的熙攘和欢呼声远远传来,显得轿子有些孤寂。
“走吧,没什么好看的了,”刘文炤的声音响起:“去刘泽清府上!”
轿子外,李封躬身问道:“大人,是否需要带上人手?”
“我们是去谈事,要以德服人!”
“末将明白了!”
刘泽清府邸位于青州府东南方向,其抢占了坊中三家连在一起的宅院,将院子的围墙相互打通,成了私人跑马赏景的地方。
“建安候到!”
刘泽清府衙门口,一排护卫带甲而立,刘泽清的副将在台阶下恭迎刘文炤,而刘文炤身后也只跟了李封一人,
“总兵大人早就等着大人您了,”副将落后刘文炤半个身子,躬身将刘文炤请到府中。
进了府衙大门,绕过曲径回廊,便是一片开阔,偌大的庭院,中央是一个人工山水布景,潺潺流水,微风荡漾,而各种奇异花草也如天然一天镶嵌在水池中,山石上,其中精巧,一时令人赞叹不已。
“建安候,末将等您多时了!”
刘文炤扭头一看,刘泽清身着一身儒袍,站在台阶下,微笑着看向自己。
刘文炤看到刘泽清如此打扮,眸中也是一笑,其人军阀出身,官至总兵,虽不通大义,但是喜好以文儒装点自身,以期与大儒同伍,但是看起来真正的入门大才,不屑于与刘泽清一类人相交。
“有劳刘总兵,昨日忙到深夜,今天有些疲惫,”刘文炤哈哈一笑,随着刘泽清一起进了正厅,而李封则另有他人招待。
“五爷昨夜辛苦,”刘泽清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中带了一丝羡慕和遗憾......抄家灭身这种事情,竟然没有我刘泽清一分好处,实在是有些心痛。
昨天夜里,在收到刘文炤带人抄灭知州任宿官邸的消息之后,刘泽清是一夜翻来覆去没有睡着......好似白花花的银子都从自己手边溜走了。
而今天一早,听说刘文炤将银子白白散给穷人,更是痛心疾首!
这不是暴殄天物是什么?
刘文炤太年轻了啊!
故而今日一早邀请就刘文炤前来赴宴,其心中也有几分热切,想要与刘文炤拉近一点关系,日后有了好处,应当分上兄弟一些。
“五爷,您请!”刘泽清将刘文炤让上首位,而后自己坐在刘文炤身旁,殷勤的帮助刘文炤斟酒。
桌子上的佳肴虽然没有昨晚上美人盛宴那般惊艳,但是看起来是用了心的。
刘文炤面带微笑,伸手请刘泽清一起动筷。
江淮风味的菜肴,分量不大,端是精致甜腻,若是北方人来吃,恐怕立刻要皱眉了。
但是来自后世的刘文炤却是适应的很快。
“刘总兵何年入军?”刘文炤端起酒杯,轻轻一抿。
嗯......刘泽清闻言也放下筷子,呈思索状:“算起来,二十年有余。”
“二十余年戎马生涯,为国为家,也算是尽了本分!”刘文炤说话的时候,脸上带着一抹莫名的笑意。
刘泽清其人如何,刘文炤清楚的很:心怀私望,两面三刀,贪财枉法。
但是,刘文炤也清楚,现在天下动荡,军阀乃是需要团结的一股力量。
谁是敌人,谁是可以拉拢的中立派,谁是朋友,都要分清楚。
不能因为一己之思念,而坏了大局。
“吾有一言,刘总兵当思量,”刘文炤看着桌边低眉顺眼的刘泽清。
“五爷请言!”
“国家大事,乃是第一要务,不能因私坏事!”刘文炤用筷子夹起一块熏至娇嫩的兔头,放到刘泽清的盘子里。
“多谢大人,”刘泽清见状慌忙躬身接过,而后才抬起头:“大人的意思?”
“朝堂中人,能不交,就不交了,好好做你的一镇总兵,替皇上守好江淮门户即可,”刘文炤右手端起酒杯,向着刘泽清一举:“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