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老阁主的马车直接进了太渊府,并未在门外停留。
大长老亲自候在风池外,准备迎接贵客。
“老阁主一路舟车劳顿,我先带您去凤栖阁休憩一番。”
大长老也算是掌权者,可在白发老者面前仍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一路都是低着头不敢直视老者。
“老夫有二十年没进过太渊府了。”
老阁主负手立在凤池边感慨万千,明明都是为朝廷效力却只能在暗地里来往,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恐怕连皇帝自己都早已分不清,哪些是真心,哪些是虚与委蛇。
“大长老,”老阁主盯着池中的雪莲,脸上露出了鲜有的惊讶的神色,“不必休息了,直接带老夫去见司家主吧。”
大长老点头,“那您这边请,家主在十二楼。”
十二楼?司楠要在十二楼见他?老阁主按下心中的疑惑,看着大长老指引的方向,犹豫了一瞬便抬脚跟上,外人不能上十二楼,那这小家主此举何意?
卫南风没来过太渊府,整体布局奇异讲究富含玄机的府邸都没有引得她四处张望,仿佛这世间并不存在什么外物能扰她心神,她从进来到现在只是亦步亦趋的跟着老阁主。
几人很远就看到一个清瘦的身影笔直的立在楼前,不知为何,卫南风在那抹背影里感受到了凄凉,可那明明只是一个小姑娘而已。
“家主,老阁主到了。”
司楠收回看着十二楼的目光,示意大长老退下。
“林阁主。”
司楠作势朝老阁主行了个礼,却被后者及时伸手制止并避开了她弯腰的方向。
老者抚着自己白须,目光转向旁边神秘肃穆的十二楼,“小家主,老夫可受不起你的礼。”
司楠或许也被自己的举动逗笑了,嘴角难得的有了弧度,“受得起。”
起身时目光扫到了老阁主身旁的姑娘,司楠伸到半空中的手都忘了收回,“这位是……”
老阁主没错过司楠的反应,她一定看出了些什么,“神机阁的一位小丫头罢了,”他没过多介绍,“血玉既出,小家主想要什么?”
“劳烦阁主,我想上去。”
老阁主顺着司楠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是十二楼的最高处,他摇了摇头笑了起来,往后瞥了卫南风一眼示意她守在楼下,随后隔着衣袖扣住这位小家主的手腕,脚尖轻点地,眨眼间就落到了楼顶。
司楠十分胆大的坐在了楼顶的琉璃瓦上,风很大,但也只是吹得她衣袖轻飘,小身板纹丝不动。
“多谢。”她轻轻的说了一句。
“当年先家主帮过老夫,我便留下这枚血玉,许这太渊府一诺,此番小家主想要什么。”
老阁主站在坐着的小姑娘旁边,一边不动声色地用内力帮她阻隔了狂风。
“两件事。”司楠偏头看向高处的老者,她有时真的很无助。
林褚低头一眼看到了司楠眼中的无助,那一瞬他以为自己眼花了,因为再看就没了那眼神。
“一为公,恳请林阁主护我太渊府,来日少阁主即位,司楠愿同小侯爷江湖庙堂共进退。”她说的是林阁主,而不是神机阁。
司家主拢了拢微风带到脸颊的的青丝,迎风望着底下偌大的府邸,语气一改平常的散漫。
老阁主闻言饶有兴趣的看向她,“司家主果然名不虚传,任何变动都瞒不过你。”
司楠浅笑,“二为私,想求神机阁为我寻一本名为子戊戌时的古书。”
前者林褚倒是不奇怪,可后一件事他极为不解,“老夫有一事不明,传说这本子戊戌时记载了逆天改命之法,可你理应知道,司家能破天机,可自己的命数却难插手,况且世间是否存在这书还未可知。”
“司家在外人看来不就是个传说,希望渺茫我也要一试,这是我唯一的机会了。”
老阁主垂眸沉思了一会儿,“先家主早逝想必是承这高位所付出的代价,那看来你已经提前找到了你的代价。”
听到这句话,司楠本就难掩的忧郁又加重了几分,她苦笑,“是啊,三年前就知道了。”
木浔就是她的代价。
尽管只有半分希望,也要改了他那破命格,木浔必须好好活着。
“也罢,老夫应了,只是这求字一字不敢当,小丫头别乱用词来折老头子的寿,来日别忘了你的诺言就是。”
无论朝堂还是江湖,风云诡谲多变,有太渊府助力,想必那小子日后也能少些阻碍。
得到确切回应的司楠迎风站了起来,“一诺一事,血玉为公,寻书为另一事。”
林褚被她逗笑了,爽朗的笑声回荡在十二楼上空,“你这小丫头算得真清楚,老夫可没想那么多。”
司楠也笑了,她俯视着下方,最后目光落在了靠坐在凉亭上的卫南风,“第二件事用下面那位姑娘的的命格来相抵。”
“什么命格能值得司家主主动开口。”老阁主饶有兴致的看着司楠,很好奇她会说些什么。
司楠抬头看向林褚,十六岁的她气势全然不输早已混迹江湖几十年的神机阁阁主,清冷的声音逐字逐句传入老阁主耳里。
“凤、主、天、下。”
饶是历经过大风大浪的林褚在听到这四个字的时候也踉跄了一下,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卫南风,所以这就勉强能解释为何连神机阁都查不出来她的身世。
老阁主甩了甩宽大的袖子,有时还不得不承认,这世间真的存在命数天定,他不信皇帝,但他信司楠。
司楠亲自把老阁主送出了太渊府,林褚在上马车前说了句话,“你那风池中的雪莲养的不错。”
司楠但笑不语。
神机阁阁主关注点到底与旁人不同,一眼就看出来雪莲的奇特,太渊府的雪莲娇贵,司楠也是费了不少心血。
*
镇北侯府。
镇北侯悠闲的坐在池边石桌旁,脚边放着已入水却还未上钩的鱼竿,右手两根修长的手指还夹着一枚将落未落的黑玉棋子,微弱的斜阳折射出清冷的光芒,日落的余晖洒在镇北侯身上,周身都散发着儒雅的气息,手间的棋子,携带着的是他的运筹帷幄,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除了……
“侯爷,”一名暗卫忽然从弄堂那边飞奔进来,平日里无论速度多快,一旦停下,说话声音绝对能保证沉稳冷静,只是这次,他的声音略带了几分颤抖,匆匆行礼后紧接着开口,“小侯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