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山村地处湘西边界,由于这里是三省交界处,自然而然的成为了三不管的地带,近些年来由于战乱,附近山纠集了一伙土匪,成为了名义上的管理者,定期来周边的几个村子收点钱,美其名曰保护费,实则是变着法的抢劫。
村子里的人苦哈哈的在地里刨食,还得养活这些土匪,日子愈发的艰难。
村头河边有一户人家,没有人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来的,只知道有一天一觉醒来这里突然多了个小木屋,一个鹤发童颜的老头子,带着一个刚出生的孩子在这里住了下来。
老头挨家挨户的借粮食,借奶,村里人心善,可怜他们不容易能帮一点是一点,甚至有谁家生了孩子,还让这个外来孩子蹭口奶喝,就这样孩子算是活了下来,慢慢的村子里的人也不拿这这俩外来户当外人了。
老头子正是楼钟,那个孩子自然是他的小孙子。
楼钟给孙子起名叫楼平乱,顾名思义,平定祸乱。
楼平乱打小就跟他二叔很像,鬼点子多,主意大,跟村子里的孩子们打成一片,注意,是真的打成一片。
楼平乱自打记事起就是每天都在打架,一开始还有原因,比如说有人骂他没爹没娘,有人抢他爷爷给他做的玩具,有人嫌他是外姓人,总之总有理由。
后来就不用理由了,见面就是开打。
楼平乱也不惯着,上去就是干,一开始的抓头发挠脸,到后来甚至都头破血流,村子里的人领着鼻青脸肿的孩子找到楼钟问罪,却发现楼平乱似乎伤的更重,最后也就不了了之。
楼钟也没有严厉制止,只是告诫他注意分寸,别打出事了。
楼平乱打架不厉害,就是不要命,比较抗揍,这么大年纪的孩子哪见过这种货色,久而久之也就不敢招惹他了,到最后都公认他是村子里的孩子头。
村子里的孩子平时也没啥干的,家里没条件送去读书,等年纪差不多了就下地帮家里干活,楼平乱也差不多,不过他是帮别人家干活,他们家没地。
尤其是自打他长大以后,爷爷隔三差五就出去一趟,一出去就是两三个月,也不给他留钱,也不给他留粮,没办法只能给村子里的人干活换口吃的。
十七八岁的小伙,给人家干活难免不让人调侃两句。
“平乱啊,都这么大了该娶媳妇了,你爷爷没给你安排门亲事吗?”
“哈哈哈哈哈哈”地里的人哄笑起来,羞红了脸的楼平乱低下头自顾自的干活不搭理他们。
楼平乱长相一般,属实一般,毕竟他爹楼定山就长得很一般,不过他没见过他爹,只是问了爷爷楼钟,楼钟说他年轻的时候是湘西第一帅哥,楼平乱长得一般完全是小时候挨打破了相。
楼平乱信了,这就导致了村子里的其他孩子一年到头没好日子过,从村头打到村尾,人送外号望山村战神。
不过楼平乱的身体还算壮实,虽然没吃过什么饱饭,个子却出奇的高,十七岁就长到了一米八,再加上打小楼钟就让他泡药浴,肌肉块也很突出。
因此许多说媒的人家在女方面前是这么夸她的:别看这孩子长得一般,可干起活来可猛呐,你看着身子骨,比畜生还壮。
不过大多数都因为楼平乱家太穷了最后也没个结果,楼平乱也问过爷爷为啥他家这么穷,楼钟编了个瞎话,说当初他父母被土匪劫走,侵家荡产交了赎金,结果土匪还是撕票了,楼家也因此没落了。
楼平乱是村子里唯一认字的孩子,这也归功于他爷爷,逼着他背赶尸经,度人经,驱鬼经等等一些经书,他曾经一度以为爷爷要培养自己成为一个赶尸人,然而爷爷却说你要是敢去赶尸就先打断你的腿,然后他就自杀。
这天,楼平乱干完了农活,扛着锄头哼着小曲悠然的走在乡间小道上,夕阳西下,落日余晖,楼平乱只想赶回家中躺在躺椅上,沐浴着夕阳睡个懒觉。
刚走到家门口就闻到一股香味,楼平乱贪婪的将这股香气吸入鼻中,心中大喜,肯定是爷爷回来了。
“爷爷,老远我就闻到饺子味儿了,哈哈哈哈。”
“臭小子,鼻子比狗还灵。”一声浑厚的笑骂从屋内传出。
楼平乱将锄头随手丢在院中,潦草的洗了洗手便冲进了屋里,一眼就看到了桌子上的饺子,迫不及待的吃了起来。
“爷爷,这次回来在家待几天啊。”
“回来了,就多待一些时日。”爷爷背对着平乱,只顾包饺子。
“爷爷,少包点,剩下的过几天再包吧,您快来吃吧,一会儿都凉了。”
听到这话,楼钟才停下了手,转过身来坐到凳子上。
楼平乱抬起头,看到爷爷的脸吓得饭碗差点没端住:“爷爷,您的脸,怎么...?”
楼钟摸了摸右边脸颊一道将近四公分的疤痕,摆了摆手笑道:“哎,碰到山贼了,运气好捡了条老命。”
楼平乱眼中噙满泪水,他才发现不知不觉间爷爷已经如此苍老了,岁月终究还是没放过这个精明能干的小老头。
“爷爷,您别走了,以后我养您”楼平乱更咽的说道,泪水不争气的滑了下来。
楼钟点了点头:“行,爷爷不走了,快吃吧,哭哭啼啼的,不像个爷们。”
晚饭过后,爷孙俩坐在院子里下棋,以往在棋盘上大杀四方的楼钟明显有些心绪不宁,楼平乱偷摸移动棋子都没被楼钟发现,楼钟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将军了。
楼平乱也发现了,关心的问道:“爷爷,您是不是累了?要不早点休息吧。”
楼钟看着这个似乎已经长大了的小孙子,心中思绪万千,种种念头汇于心头却不知该如何取舍。
终于,楼钟下定了决心,起身走进屋中,出来的时候手中拿着一颗通体乌黑的草。
“爷爷,您这是?”
“这个叫六位地黄草,你把它吃了。”爷爷的语气很平淡,但又像是命令一样。
“这草有啥用啊?”
“壮阳!”
“啊?”楼平乱瞬间脸红了,怎么突然间说起了这个。
“你吃不吃?不吃我现在就死在你面前!”
“我吃我吃”楼平乱接过这株六味地黄草,尝试性的闻了闻,一阵恶臭直冲脑门,但是看着爷爷坚定的眼神,还是一口塞进嘴里,艰难的咽了下去。
看着孙子吃了下去,楼钟的神色缓和许多,让楼平乱早点睡觉。
这一晚,楼钟一夜未眠。
第二天一早,楼平乱早早就醒了,做好了早饭喊爷爷起床,却发现爷爷早已不在屋中,桌子上摆着一封信。
平乱:
我想了很久,写下了这封信,爷爷有点事必须去做,不把这些事了了爷爷死不瞑目。
爷爷给你留了点钱,这些年攒了不少,都留给你娶媳妇用,你再买几块地,生几个娃,也算是给楼家留了后。
爷爷教你各种经书是为了让你自保防身用,不希望你走上赶尸这条路,听爷爷的话,好好生活。爷爷也不瞒你,这次出去九死一生,或许很久后才能回来,也可能永远都回不来,别怪爷爷。
千言万语如鲠在喉,只愿我孙平平安安,乐得一生。
信的旁边是一袋子银元,沉甸甸的起码有一百多块。
楼平乱红着眼吃完了早饭,拿出了棋盘,摆上棋子,手里握着一字小卒,反复摩挲着。 26818/1102389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