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各军屯的夏粮皆已晾晒归仓,并已汇总完毕,共计八百二十六万余石。”
“好,这平均下来,亩产都接近一石了,看来军户们平常都没怎么偷懒,还是在尽心尽力照顾庄家的。”
朱慈烺接过册子,心中也是大喜,忍不住夸赞道。
八百万石粮食,足以让一百多万军户和几十万大军以及京城所有人吃上一年了,也就是说已经做到了自给自足,无需再从江南运粮。
而小麦的麦秆和麦穗又能作为草料,供牛马食用,当真是一个丰收之年呀。
“主要还是陛下圣明,提出冬季种小麦,避开了干旱酷暑的夏季,这才得以丰收,若是在整个北方都推广开来,今后百姓们再也不用挨饿了。”
柳心兰说到最后也是非常的激动,如今已经到了五月底,京城附近都将近一个月未下雨了,如果种的是春小麦,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不用刻意推广,只需将今年冬小麦的产量公布出去,各地自然会跟着种,尤其是北直隶南部和河南。”
朱慈烺笑着摆摆手。
“是的陛下,今年河南各地虽然都种了春小麦,但还有大量的荒地,据各地掌柜传回来的消息,当地的士绅都准备今年冬季大种冬小麦,许多士绅都派人前往南方购买耕牛粮食,招募佃户去了。”
柳心兰同样笑着解释道。
“让他们自己弄,朝廷不会干涉的,各地掌柜也不要干涉,他们想怎么种就怎么种。”
对于北方朱慈烺暂时不会动,起码免税期没结束之前是不会动的,等恢复了元气再改革不迟。
毕竟,一来他没有那么多人手去组织,二来也没有那么多粮食养活北方所有人。
如果现在就改革那些士绅地主,肯定不会再管百姓的死活,去年也只是在河南与北直隶南部赈灾了三个月,就消耗了几百万石粮。
“对了,各军的卫所制度都完成了吗?”
“回陛下,除了永平府的后军还未上报,余下三军皆已改制完毕,按照陛下的吩咐,各户都按人头分了两石粮,包括退役的总旗小旗,共计三百万石粮,剩下的五百多万石,一半正在运往通州大仓,一半则囤积在各军军仓。”
柳心兰说完后,又有些担心的道:“陛下,许多军户分了新粮后,转手就卖给了前去收粮的士绅地主和粮商们,奴婢正要请示要不要阻止?”
她实在不理解,明明那些粮食是分给军户们的口粮,为什么他们转手就要卖掉?
“那些粮商士绅开出的收购价是多少?”朱慈烺眉头也皱了起来。
“都是一两五钱一石。”柳心兰答道。
“不必阻止,让各地的皇家分店也挂出收购粮食的牌子,每石二两银子即可。”
朱慈烺想想,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说道。
每人两石,稍微省一点,足够吃上一年,可那些军户显然舍不得顿顿**粮,想将精粮卖掉大部分,然后再买米糠和麦麸吃。
这样便能节省一些银钱用来购买其他的生活物品。
对此朱慈烺也是无可奈何,百姓有自己的打算,也知道如何过日子,他总不能强行逼迫他们**粮吧?
何况这种事,管肯定是管不住的,唯一能做的也就是不让他们被粮商压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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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陛下,奴婢下去立即就吩咐。”
“唉!看来想让大家都吃上白面馒头,还是任重道远呀!”
朱慈烺起身感慨了一句。
不过他相信明年若是再丰收,情况就要好上许多,由于地多人少,每人可都分了十亩的地。
要是明年也能达到亩产一石,每户三口人,就能收获三十石粮食,哪怕上交一半给朝廷也还有十五石。
三人顿顿吃白面,一年下来最多也就消耗八石,还能剩下七石粮食,二两银子一石,可以卖十四两,若是再加上织布所得,那当真一下子就翻身了。
当然,随着天下太平各地都丰收,粮食的价格肯定会大减,但只要没有官吏的欺压盘剥,和苛捐杂税,其实百姓依然能过上好日子,起码温饱不愁。
然而,事实是历朝历代除了开国那段时期,天下的百姓从来就没吃饱过,就更别提顿顿**粮了。
“奴婢相信,只要有陛下在,天下的百姓,日子肯定会越过越好的,那些军户可都念着陛下的好,听说分到粮食和田地后都是跪在地上大哭,朝着北京方向给陛下磕头,有许多头都磕破了,拉都拉不起来。”
朱慈烺闻言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道:“织布作坊的那几百女工都熟练了吗?”
“回陛下,已经熟练了,每人都织了一匹布出来,奴婢去看过还不错。”
“好,织布机也已经打造出来了两万多台,也是时候给百姓们一个惊喜了,正好现在是农闲时节。”
随即朱慈烺便就作出了相应的安排。
而接下来的几天,京城附近的各卫所军户们都沸腾了。
按照各军划分,这次同样成立了四个都司,永平府被分为蓟镇都司,下辖的30个军屯变成了十五个卫,每个卫差不多只有两万人左右。
同样两个生产大队也合并成了一个千户所,两千人左右,两个生产小队合成了一个百户堡,不过并没有搬家,只是相临居住。
比起大同宣府朔州三个都司,每个都司都有七八十万到一百万人,京城这四个都司都只有可怜的30万人。
没办法,老人孩子大多都饿死病死了,甚至被吃掉了,只剩下青壮男女。
京城东北面的都司名为顺义都司,治所就设在顺义县,东面都司为玉田都司,治所设在玉田县。
南面治所设在固安,为固安都司。两府辖下的州县也并没有裁撤,不过也就能管到城里的人,四野的百姓几乎都成了军户。
而各卫的官衙大多也都设立在城中和大点的镇子里。
此刻,顺义都司辖下的一个百户堡内,两个生产小队近两百名军户,全部都齐聚在了村口的晒谷场上。
看着摆放着的一架架织布机都是指指点点,好奇的议论着,显然大多数妇人都已经不认得织布机了。
这两百人几乎都是青壮男女和极少数少女,十岁以下的孩童一个没有,四十岁以上的老者同样没有,没成家的年轻小伙子也参军去了。
不过几乎有一大半妇女都大着肚子。
若非有刚分到这里的小旗总旗们,恐怕整个百户堡连两百人都凑不齐。
“哥,百户大人说的好像是要将这些织布机卖给我们呢,还说今后让咱们织布。”
一名少女看着自己的兄长说道。
兄长名叫大狗,二十多岁,原本一家九口,跟随吴三桂从锦州撤往山海关时,父亲和最小的儿子就死在了路上。
后来一家子又被鞑子从永平府驱赶到京城,十五岁的妹妹被鞑子抢了,母亲又饿死了。
到了京城,五岁的女儿又病死。
以至于九口人,如今只剩下了妻子和十岁的小妹,以及一个去参军的十六岁兄弟,足足损失了五口人。
不过好在如今分了地,妻子也怀了孕,弟弟也当兵去了,一家三口,对未来是充满了希望。
然而,像他们这般还剩下四口人,已经算不错了,其他的大多都只剩下夫妻两口人,或者兄弟两人三人。
“小妹你听错了,不是卖给我们,好像是送给我们,让咱们织好布后送到卫城的皇店去,一匹布有五钱银子工钱。”
怀孕的嫂子看着那织布机充满了期待。
“不,嫂子你听错了,是四钱银子,对了嫂子,你会织布吗?”
少女看着自己的嫂子问道。
嫂子尴尬的摇摇头。
大狗却是没理两人,而是竖直了耳朵听着上面的百户大人讲话。
可惜听了半天,依然没有完全听懂到底是啥意思。
百户显然也发现了自己讲了半天,下面的人似乎没太听懂,于是问道:“都听明白了吗?”
所有人都是齐齐摇头,显然听不懂他的河南话。
“李先生,还是你来吧。”百户只得挎着刀,尴尬的冲着一旁的一名秀才说道。
这名秀才自然是试百户,本想讥讽他两句不自量力,但想到今后还要共事好长一段时间,只得压下心中的鄙视,点点头,上前一步。
“皇恩浩荡,陛下念及尔等生活艰辛,特命人打造一批织布机送来,供尔等家中妇人闲暇之余织布谋生…”
“李先生,可是我等没有棉花没有纺纱机,如何纺纱织布?”
“还有这织布机是送给我等,还是卖给我等?”
“多少钱一架?我等也不会织布呀?”
秀才的官话大家显然都听得懂,一个个激动的同时,又都七嘴八舌的问道。
“安静,先等本官把话说完,你们自然就清楚了。”
李秀才眉头一皱,提高了声音,待下面安静了才又继续说道:“织布的纱线,朝廷会提供,每人可以先去皇家店铺领取一匹布的纱绽,拿回家织成布后,再拿着织好的布去皇家店铺,经检验合格,便可获得五钱银子的工钱。
当然,每匹布还要扣除一钱银子的织布机费用,每台织布机售价二两,也就是说要扣除二十匹布后,织布机便就归尔等所有了,每匹布也可拿到五钱银子的工钱。”
“至于不会织,大家不必担心,这位是王姑娘,陛下专门派来教导大家织布的,大家今后不得对王姑娘无礼,违者严惩不贷。”
李秀才说到最后,一指边上站着的一名小姑娘,这名小姑娘也才十三四岁,见众人都看向她是非常的紧张羞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