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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4章 海王逃婚vs傲娇火葬场124

    九月初八,他们第一次相遇。

    中药是她设计,刺客是因她出现,向他求救是蓄谋已久。

    那天巷子昏暗,月光不甚柔和,她着白衣,绝望伶仃,跪在他的面前,对他说:“救救我……求您。”

    从开口的第一句话开始。

    她就在说谎。

    卷宗翻动的细微声音在死一般的寂静中回响。

    九月初十。

    九月十五。

    十月……

    十一月……

    一桩桩、一件件。

    刺入谢洵的眼底。

    心跳开始失衡。

    他们的相遇,

    是她精心谋划的骗局!

    这一晚。

    谢洵彻夜未眠,反复翻看着卷宗,越看越恨,越看越疼,后来疼到麻木,天光乍亮。

    他觉眼睛酸涩,缓缓眨了下眼。

    却发现。

    他还是好疼。

    天蒙蒙亮,远处光线灰暗。

    邬卓寺。

    香客络绎不绝,三两成对,说说笑笑。

    谢洵一个人,一步步走上山,跨过无数台阶。

    大殿庄严肃穆,佛像慈祥,悬着八角琉璃灯,终年灯火长明不灭。

    他上了香,从殿中走出来,步到后山。

    远远看去,槐树上挂满了红丝绸,分别对应着无数木牌,是芸芸众生各不相同的祈愿。

    槐树前站着无数香客,虔诚的祈愿。

    风一吹,红丝绸飘动,木牌左右摇晃,碰撞作响,发出清澈悦耳的声音。

    谢洵站在原地,看了很久。

    “施主,你来了。”

    平和慈祥的声音响起。

    他微顿,转身,远处站着慈眉善目的老人:“师父。”

    空回师父上一次见到谢洵,还是二月的事情,一转眼过了三个月,他慈祥注视着面前红衣鲜艳的小侯爷,跟对待晚辈无二,问。

    “真的很难过吗?”

    谢洵沉默良久,哑声开口,说的没头没尾,许些茫然,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和对方说话,最后一个字几乎哽咽。

    “我把手绳弄丢了,可是我明明不想弄丢的……”

    师父看着他的模样,忽然想起那日,他初来邬卓寺。

    当时少年意气骄,鲜活又矜贵,笑也风流,认真询问:“送女儿家什么新婚礼比较好。”

    空回师父一眼就看得出来,他不信佛,也无敬畏之心,便道:“你既不信世间有佛,为何来问我?”

    “我不信,但是我那未过门的妻子信这些,总不能亏待了她。”

    听到这个答案,师父沉默了很久。

    “你若是真心,就送青丝手绳吧。”

    可是现在,并没有过多长时间,只是几个月。

    当初鲜活恣肆的人红着眼睛说,我把手绳弄丢了!

    “其实弄丢的不是手绳,是人,对么?”

    一语戳破心事,谢洵指骨绷到骇白,才发出一声音节。

    “嗯……”

    “还记得我当初跟你说过什么吗?”

    空回师父长叹了口气。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青丝手绳一生只编一次,一世只送一人。”

    “这是你的头发,你要替她挡灾。”

    “她若负了你,最后万劫不复的只有你。手绳若烧,轻者大病一场,重者百死一生!”

    一缕青丝一缕魂。

    锦绳系命送爱人。

    正所谓青丝弥足珍贵,隐喻着更深的意义。

    空回师父严厉告诫过谢洵。

    让他想清楚再做决定。

    谢洵当初听了,明了,知晓,没有犹豫:“麻烦您教我怎么编。”

    他心想。

    孟棠安那么娇气,一点小磕小碰都受不了,不像他,当然要好生养着,管他传言真假,他信以为真就好了,千灾百难落他身上,他无所谓。

    他是她的君,他替她抗,天经地义!

    他要她一生无忧无疾、顺风顺水,年年岁岁、平平安安,他要她一辈子做他的妻。

    谢洵现在才知道。

    原来五文钱就可以买到手绳。

    原来真心值五文。

    “我当初问你的时候,你满是少年意气,说她不会负你。”

    空回师父当时只是失笑。

    在没有被辜负前,所有人都这么说。

    看他一意孤行,没再劝阻,结果今日,就成了这副局面!

    “孩子啊,再让你选一次,后悔了吗?”

    “早知道……”谢洵脸上没什么表情,看着远方随风起的红丝绸,风停,意难平,“就在她说爱我的时候认真回应她好了。”

    是不是结果就会不一样?

    他从来不后悔送她手绳,只后悔当初爱意正浓时,没说过一句爱她。

    如果当时没那么自负。

    如果没有别别扭扭的连一句爱意都不肯承认。

    遮遮掩掩忽冷忽热,到最后可有可无。

    少年一生骄矜,自以为掌控一切,端着高高在上的架子,从未向谁低过头。

    却不曾想,这世上总有些事情。

    后知后觉,尽是遗憾。

    他就是心高气傲,他就是自负轻狂,他就是……爱上了孟棠安。

    “手绳既送,留与毁,是与非,皆是命中注定。”空回大师转着佛珠,“日后,好好过吧。”

    “不能再编一个吗?”他问。

    “世间十有八九不如意,求而不得才是人生常态,何苦强求?”空回大师反问。

    “我偏要强求!”

    这一次,空回大师沉默了很久,看着远方山高水远,声音虚无缥缈。

    “这长安城的雪没有几场了,此生白头太难,若有机会同淋雪也算圆了遗憾。”

    “老衲就祝谢小侯爷,十年为期,得偿所愿。”

    “多谢。”

    老人转身离开了,安静的像从未来过。

    远处那颗千年槐树每天仍有很多人来来往往,求不能、爱不能、贪嗔痴、人生无外乎几种。

    谢洵走到槐树前,看着满树的木牌,阳光从错落枝桠中洒下来,斑驳落在他半张脸上。

    他找了很久很久,终于找到了孟棠安刻下的木牌。

    字迹含蓄秀气,不失柔韧。

    她写。

    ——只愿君心似我心。

    抬头就能看得到的阳光,刺眼到能让人流出眼泪,那枚木牌在众多祈愿中一点也不起眼,谢洵仰眸看了很久,笑了,一字一顿的吐出低哑声线。

    “定不负相思意。”

    可是她的心,在想什么?

    谈何长相思?

    如今想来,一切的离开都是有预兆的。

    那天夜里,她红着脸,支支吾吾的不说话,他问了好久,她才眼睛亮晶晶的告诉他。

    ——“听说邬卓寺的姻缘很灵。”

    ——“别人有的,我们也不能少。”

    ——“上天安排的最大啦。”

    她根本不是去求姻缘。

    她是要离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