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鸡焉用牛刀,大帅,末将不才,愿领舟师北上,摧毁清军水师,破其浦口炮台。”
马仲英话音刚落,杨延迪身后闪出一员武将,正是水师游击潘学忠。
自抵达南都后,潘学忠就曾亲自驾船往北打探敌情,他发现清军水师不过一百余艘大小战船,最大的也就是普通的海沧船,而且数量有限,只有三十余艘,其余的都是一些蒙冲、连环船和平底沙船,而清军在江北一线的布防情况也不甚严整,虽然从浦口到仪征一带都有炮台,但却过于分散,只要集中优势火力,就能压制清军在江北的炮兵阵地。
“大帅,末将也愿往!”
水师旅游击陈一官也连忙抢步上前,陈一官乃是楚军水师袭击安南时被俘的,在得知了来犯的水师不是清军后,陈一官二话不说,就加入了楚军,这次他随军北上,正是为了能亲手和***真刀真枪地打上一场,好宣泄这二十余年流落异国的郁结。
“既然潘将军和陈将军请命出征,本帅就允了你们,杨帅,你以为如何?”
马仲英不善水战,但是架不住他手底下精通水战的人才多呀,且不说眼前的杨延迪、潘学忠,就是从东番归国的刘国轩、蔡添和何佑他们,哪个不是纵横水上的英雄人物,楚军水师明显要比清军水师强的多,这种仗,马仲英认为完全不需要杨延迪动手。
“那就依马帅……不……应该是殿下,潘将军、陈将军,老夫给你们三十艘二号福船,五十艘海沧船,望你们不负楚王殿下所望,不负我楚军水师的威名,尽剿***水师。”
杨延迪和马仲英也算是忘年交了,当年在南宁,杨延迪就曾不顾险阻,亲自率舟师北上南宁,助楚军的前身琼州军破围,因此杨延迪回话的时候还是用以前的称呼,等说出口了才发现有些不妥,连忙改了口。
马仲英却摆手道:“既然杨帅没有意见,那就按杨帅的意思去办吧。”
对于杨延迪改称呼的是,马仲英并没有表示什么,但还是默认了这个他称呼自己楚王殿下,尽管他个人对这种森严的封建等级制度深恶痛绝,但在这南都初定,江南未定的情况下,他就必须接受这种制度,这样他才能统合所能统合的全部力量,击败这吃人的满洲朝廷。
“末将谨遵殿下口谕!”
潘学忠和陈一官见杨延迪都改了口,也是心中一凛,连忙躬身行礼,然后转身下城。
秦怀忠、李汉明等人同样有些心惊,一个个偷眼看向扶着墙垛北望的马仲英,一直以来,他们和马仲英都是兄弟相称,也就是有战事时,才称呼一声大帅,即便是马仲英接受楚王爵位后,他们也没当回事,可今天杨延迪这声殿下,却惊醒了他们,他们的大帅如今已是贵为王爵,位高权重,一言可定百万人的生死,自己若是还用以前的称呼的话,会不会令他心中不满。
…
马仲英却没有在意秦怀忠他们在想什么,因为在他的视线中,楚军水师已经在潘学忠和陈一官的指挥下拔锚起航。
【鉴于大环境如此,
面对清军在江北的炮台,潘学忠选择了分兵,他领着一半的水师直扑浦口,陈一官则领剩下的水师往仪征方向而去,以大欺小,以强凌弱,自二人从军以来,还没打过如此富裕的仗,他们相信就是他们手中这一半的船队,都能碾压清军水师。
浦口大营。
清简亲王喇布、蒙古额真德尔玛、淮扬镇绿营总兵单登龙均是诧异地看着江面上缓缓逼近的明军水师。
喇布现在很慌,他不明白哪里得罪了马仲英,本王在江北自个炸自个的船,和你们有什么相干,你们不好好地在江南呆着,来江北干啥?
“王爷,咱们该怎么办?”
单登龙也是懊悔不已,他现在只恨自己错信了喇布,还说什么自己炸自己的船,这样好了,船没炸沉几艘,却把明军引过来了,这可是如何是好?
“怎么办?本王问你们,倘若贼寇水师过来,你们可有把握挡住他们?”
喇布并没有回答单登龙,而是把目光看向苏松水师游击张云和崇明水师游击宋钟,打水战,这肯定是要问专业人士,你一个步军总兵插什么嘴。
张云高举着手中的千里镜,反复观了好一会,才开口道:“大将军,贼寇过来的大型战船,足足有十五艘,按每艘船上有六……到十门火炮估算的话,这次过来的贼寇的火炮起码有一百多门,这还不算其他贼船,以我浦口水师和大营的炮台,末将最多只有四成把握。”
“四成,哪来的四成,贼人过来的船只,就是次一等的海沧船的数量都不比咱们少,依我看,恐怕只有一两成把握,才能勉强守住浦口大营。”
宋钟对张云擅自回答很是有些不满,他实在是怕了明军,前者明军兵临江宁时,他可是亲眼看见自家总兵大人领了几千兵,只半个时辰的时间就全军覆没了,现在明军的战船数量占据绝对优势,他实在想不通张云这四成把握是怎么估算出来的。
张云也自知失言,他刚才逞强其实是为了在喇布面前露脸,但话一说出口,就后悔了,躲在港内被动挨打,这四成的把握,你他娘的是怎么说出口的,要是简亲王让自己领兵固守水寨,那岂不是自寻死路吗,因此连忙附和道:“宋将军说的不错,只有一成,倘若贼人再派援兵过来,连一成都没有。”
“什么?”
喇布的脸色更加难看,思量来思量去,终是拿定主意,对左右诸官道:“今贼寇势大,浦口大营无守住把握,本王意退守扬州,尔等有何意见?”
一众清军官将那里敢有什么意见,他们巴不得简亲王赶紧下令撤退。没人反对,也没人劝阻,喇布便下令抛弃所有船只,民夫以及江边的水寨,全部退往瓜州、仪征和扬州城。
清军撤退的很快,就在潘学忠的船队过了八卦洲后,大队的清军仿佛潮水一样向后方退去,为了轻装简行,他们甚至连火炮、粮食等辎重物资都没有携带,全部一股脑地扔在了大营内。
“***搞什么鬼,本将还没动手,他们怎么就跑了?快开船,老子要过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潘学忠很懵,他不明白清军为啥一炮不发,就仓皇而逃,这实在是有违兵法,不过清军既然撤离了浦口大营,他自然要去看看,俘虏不到清军,把炮台上的火炮和停泊在浦口港的战船拉回去,也算是有些斩获了。
仪征方向,已经过了长江的吴兆骞呆呆地望着前方如同丧家之犬一样狂奔的清军士兵,望着那些散落的到处都是的火炮和军械,吴兆骞跌足长叹道:
贼寇未来军先惧,
一炮未发扬州去。
南来孤臣心似灰,
号泣哀鸣何不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