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在大营三里左右区域耀武扬威的长毛贼寇,岳乐只感觉浑身憋的慌,因为来的长毛贼寇人数并不多,只有两三千人的样子,但他们却押解了数量比他们多的多的清军俘虏,这里面不光有数千宁夏兵还有两千多正儿八经的八旗兵,最可恨的就是被长毛贼寇俘虏的大清军,竟不敢对他们身后的贼寇做任何反抗,反而安静的如同鹌鹑。
“欺人太甚!”
恨恨地喝骂了一句后,岳乐朝左右的赖塔和图海等人看去,此时此刻,他是多么希望有人能够主动站出来要求去迎战这些无法无天的长毛贼寇。
可他想不到的是,凡是他目光扫过的区域,所有的清军将官无一不垂下了脑袋,装作好像没看见也没听到他说话一样。
大营内的清军并不少,不光有赖塔从肇庆带过来的一万五千满洲兵和他所部的六千八旗,还有从越秀山撤回大营的一万三千多甘肃绿营,总兵力高出了出城的长毛贼寇十余倍,但大多数清军将左都因为昨天惨败的事,吓破了胆,根本提不起勇气去和长毛贼寇交手。
当官的丧了胆气,当兵的就更不堪了,虽然岳乐下了严令封锁消息,甚至不惜代价斩杀了六七百名从广州逃回的宁夏兵,但士兵们并不是傻子,昨天广州的炮声响了几乎一整夜,结果返回大营的只不过是安亲王爷和几个主官,现在长毛贼寇又押着这么多俘虏出城,那岂不是说昨天攻城的近两万大军几乎全部折在了广州,两万人马一夜就没了,咱们要是上,够人家长毛贼寇打的吗?
一众将左的表现令岳乐很是失望,他很希望有人主动站出来说愿意出营击贼,可偏偏没有人出来理他这个茬,事到如今,他已经顾不得了,只得把目光看向了自己的戈什哈统领塔那喀。
“王……!”
塔那喀跟随岳乐多年,自然知道岳乐在想什么,虽然他昨夜也被长毛贼寇使用的武器吓得不轻,但主辱臣忧,他还是硬着头皮站了出来,准备自请出城杀贼,熟料人群后方突然有人说道:“王爷,末将愿领兵出营,剿了这伙长毛贼,救回咱们的人!”
诸人急转头看去,却发现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张勇的儿子张云翼。
“果然是虎父无犬子,那就由你领兵出营!”
岳乐心下一松,说实话他对击退长毛贼寇已经没有任何信心,因为他不知道贼寇手中还有多少那种威力巨大的震天雷,他只盼着甘肃兵出城后能坚持久一点,最好能打个平手,这样的话,也能稍微提振一下军心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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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将定不辱命!”
张云翼毕竟年轻气盛,正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虽然也知道昨天清军在广州吃了败仗,但他对琼州军在他眼皮子底下俘虏他老子的事很是耿耿于怀,又见得诸将如此畏敌如虎,不免有些冲动,领了岳乐号令后就想点兵出营,浑没在意寨墙上的清军将官看他如同看一个死人的目光。
“王爷,是马逆,马逆也出城了,他身边还有……还有……!”
张云翼还没来得及下去,站在岳乐身边的孙思克忽然指着广州城门的方向惊呼了起来。
众人急忙顺着孙思克所指的方向看去,洞开的广州西城城下果然又打出了一面将旗,将旗下三四百身穿黑甲的护卫正簇拥着长毛贼首马仲英缓缓向大营方向逼近,在他的身后则跟着数百个浑身笼罩在铁甲里的士兵,正是昨夜在瓮城内投掷震天雷的铁皮罐头。
“……先不要出击,本王到要看看马逆打的什么主意!”
大营内虽然还有三万兵,但是能打的却只有一万余甘肃兵,一想到昨夜宁夏兵在贼寇震天雷的攻击下溃不成军的样子,岳乐终究是有些心季,他不敢赌,他怕甘肃兵也会重蹈宁夏兵的后尘,若是甘肃兵再发生崩溃的话,那他真不知道拿什么挡住长毛贼寇的攻势了。
“图海,通知炮手准备,待只要贼寇进入射程,不管是谁,便给本王开炮,万不可令贼寇冲到咱们营前!”
阻止了张云翼后,岳乐又转头看向图海,看长毛贼寇这架势,他估计马仲英是想驱使这数千清军俘虏当做炮灰,以消耗大营的守备力量,然后再利用威力强大的震天雷炸开大营。
“嗻……!”
图海连忙领命,对身旁的护卫滴咕了两声,那侍卫就急忙下墙传令去了。
“王爷明见万里,贼寇虽然凶悍难制,但咱们大营还有一千五百多门大小火炮,就凭这点贼寇还想来惹咱们虎须,简直就是找死!”
见得那些铁皮人再一次出现在眼前时,图海的心就彻底跌落到了谷底,他也不想张云翼再带兵出去送死,否则一旦战败,那只会令大营的士气更加低落,缩在大营内就不同了。
要知道大营的火炮可不下一千门,这么多火炮朝营外打去,贼寇便是再凶顽,也不可能有机会靠近大营,只要逼退了贼寇,大军就能安全地撤到肇庆去了,故尔没口子地对岳乐的决定称赞起来。
“……不错,所谓将不因怒兴兵,长毛贼寇此举正是有意逼我等出营,说不定大营周左还有他们伏兵,咱们以静制动,正合兵家奇正之道!”
“王爷英明,兵法有云,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故能自保而全胜也,今贼寇兵薄营下,王爷不以个人喜怒,贸然出兵,何愁不能尽剿贼寇!”
图海都带头拍起了马屁,城上的清军将左自然人人附和,总之每个人的意思都明确地指出了,不出城和贼寇接战是无比正确的,是伟大的,是符合大清军当前面临局势的最英明决策。
“王爷……?”
张云翼傻眼了,他想不通岳乐为什么会变卦,可偏偏又不敢说什么,呆呆地立在寨墙的台阶处,上也不是,下也不是,一时竟不知道该干什么。
岳乐没有理会傻傻发愣的张云翼,也没有理会一众在那歌功颂德的满汉将左,内心充满了凄凉和悲愤,因为这些清军将左的表现令他想起了辽东时期的关宁军,那会八旗大兵可是用数百人就能吓的成千上万的关宁军不敢出城,谁曾想仅仅三十多年的时间,八旗大兵竟蜕变成了当年关宁军的模样,面对在城外叫嚣的长毛贼寇,竟沦落到只敢缩在大营内用火器迎敌,将父辈们的血勇之气忘得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