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摩天塔里面已经聚集满了各色人等,初月晚下来之后便被人围着,她这种时候就按照规矩,摆出一副生人勿进的冷淡高傲,这样香客们就会被她的气场给震慑住,不敢冒犯。
每次都奏效,这样一来,很多人便只是诚恳地望着她走过,不再近前。初月晚走到岳清欢面前行礼,现在的时候还不到接见,于是岳清欢给了她法器,简单做了一遍祈福礼,初月晚便领命离开正殿,去后院避开了人群。
人群中有个身影从晨间刚来就一直在盯着她,此时见初月晚出去了,也急忙跑出摩天塔正门,绕了一大圈跟到后院,在盆景园找到了初月晚的踪迹。
看到初月晚的身影,他微微停滞了一下,立在廊柱边没有上前。
这个时节到处郁郁葱葱的,盆景园也很是茂盛,初月晚游走其间,并没有发现有人在盯着自己。她今日换的简服是素白的,外面披件蚕丝披风,贴着孔雀羽绣片,从阳光下走过,仿佛随身披着一片碧波。
南宫缪在盆景园边上愣愣地看了她好一会儿。
她身边的人太多了,根本没有办法靠近。
可是如果不是现在,再找机会见她或许会很困难,现在出入摩天塔的路上也有皇上派来的人把守,香客不再被允许每日上山祭拜,这次他是趁着典礼才得以随众入内。
fqxsw" fqxsw
南宫缪正踌躇不安中,肩膀忽然被一只手搭住了。
他猛地回头,那只手却将他按住,南宫缪没能及时撤走。
“景郡王小王爷。”松苓只消指尖轻轻一点,就能将他控住动弹不得,“方才见您在大殿中心神不宁,不知是否遇到什么麻烦,要在下帮您做些什么吗?”
“不用。”南宫缪急忙要躲,却感到搭在肩上的那力气大到不可思议。
一个清秀的姑娘家,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气力?
南宫缪马上意识到她必定是常年习武之人,而且段位比自己高得多,挣扎也无用,便小心地站着等她松手。
“那小王爷为何没在里面跟随众宾客一起祭拜应天大帝呢?”松苓质问道,“好不容易摩天塔今日开放大典,小王爷应该抓紧机会,为自己求一求好事不是?”
“里面人多,太闷了,我就出来了。”南宫缪答道。
“所以小王爷是透气来了。”
“是的,请你放开我,我快喘不上气了。”
松苓不屑地抬起手指,将他放开。
从前南宫缪也见过这个女人,她似乎之前不是跟在岳清欢身边,就是跟在初月晚身边,应该是像近侍一样的存在。但是在别人口中,她既是礼官,也是长史护法,总之只要岳清欢需要她做什么,她就会做什么。
可竟然今日才发觉她的武力,南宫缪不禁怀疑,这样的身手,自己认识的什么人里与之有得一比。
“公主殿下今日很忙吗?”南宫缪道。
“是啊,公主殿下在摩天塔举足轻重,自然是忙碌的。”松苓说,“今日小王爷也看到了,公主殿下身着华服礼冠步行一个时辰直山顶主持大典,已经十分辛苦,希望小王爷谅解公主殿下,今日不便见客。”
南宫缪又看了看初月晚的身影,叹口气。
松苓刚刚就一直怀疑这人想干什么,但是看起来也未免太显眼了,这家伙从前就喜欢围着小公主转,听大国师说他的示好已经被小公主拒绝过,竟然还没有死心么?
那小公主毕竟是自己看大的,松苓平心而论,没看上任何一个人配为驸马。
唉自己想这种事作什么。
她紧紧盯着南宫缪,以防他轻举妄动。
南宫缪被她看得太紧了,觉得今天可能没有机会见到初月晚,不免有些局促。
他有不得不见初月晚的理由。
此时南宫缪和松苓僵持着,初月晚还没有感觉到异常,她想着过一会儿可能要会见的大人物,希望不会遇到拉着自己问命理问个没完的那种。
之前有过那种执着得不行的大官,师父深沉不透露任何天机,那人还不服气地下堂拉着初月晚问个不停,拒绝都拒绝不了。
“这种人……应该也不是真的信奉应天大帝吧……”
初月晚很早就知道,原本就信仰应天大帝的人是有很多很多的,然而自从自己侍从大国师,以后可能会继承摩天塔的决定出来之后,新来的那些香客信徒,目的就格外的不单纯了。
谁都想在公主殿下眼前混个脸熟,都试图在皇上和太子手下的人里分一杯羹。上赶着来巴结的,以前就属于他们手下的,都想讨好初月晚。
师父曾经说过,真正的信仰不需要回报,但是作为巫师而言,要做的只是通达三界,向人们传达神明的旨意。
而对那些人的信仰是否纯洁,他们不作出评价,也不会进行强制,更不会劝解那些人不求回报。因为虔诚在心,是自我修养,有缘之人,总会悟透。
初月晚觉得自己还没有彻底悟透。
她依然很崇拜能把一切看得云淡风轻的师父,尤其在小舅舅离京之后的日子里,师父给了她很多的指引,也让她在应对事情上从容了许多。
但愿自己今后,不会让师父失望。
初月晚想着想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步子停下了,再回过神时,手搭着花坛的地方居然落了一只格外大的蝴蝶。
该是寻着她身上香膏的味道飞来的。
“好漂亮的蝴蝶。”初月晚不敢动,生怕它飞走了。
然而清风不解意,一阵吹过来,那蝴蝶便从初月晚手上飞了起来,初月晚急忙跟着蝴蝶去追,旁边的人还以为她要抓,都扬起拂尘来去扑蝴蝶。
“不要不要,我就是看看!”初月晚忙把她们喊住。
她提起裙摆,朝着蝴蝶飞去的方向小步跑着,风鼓起轻薄的羽衣,她的身影像一只蝴蝶翩翩翻飞。
风停了,大蝴蝶轻飘飘地在一株盆景上落脚,初月晚喘口气,走过来看着它。
她想起那只诞生三天便死去的蚕蛾,又看着蝴蝶。
虽然会飞,却仍是弱不禁风的,又脆弱又美丽的生灵。
她凝视着蝴蝶片刻,忽然从树梢中隐约看到对面有人,抬眼望向那边。
恰好,与南宫缪视线相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