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上划来船只等待打捞可能掉下来的人,然而那油裹着的,就算沾了水还是会烧下去,所有人严阵以待,火光照着鬓角的薄汗。
达沓人在板车前走走停停,将那冗长的话说完,齐声高呼。
“点天灯!!”他们举起火把向木杆聚集。
突然一阵疾风穿透人群,猛地击中板车边一个拿火炬的达沓人,那粗壮的男人竟然被撞飞了出去,连人带火把坠入河中。
达沓人瞬间大乱,羽林军也不知是什么情况,河中人将落水的罪犯拉起,竟发现他脸上钉着一支长箭,颅脑都射穿了。
“老十一!”初永望惊觉,“他还是去了!”
“稍安勿躁。”初永望瞄准那将要点燃柴火的达沓人,眨眼间连发三箭,将那几个人全部射飞出去。羽林军这回知道是谁放箭,立即冲上前兜住火把熄灭,拖走尸体。
剩下的达沓人匆忙分成两拨,三五个挥起马刀抵挡逼近的敌人,另外的继续围住板车,火把仍是烧起了木杆,火势瞬间窜进灯罩。
灯亮了。
“初永年你在等什么?!”初永望急忙提醒。
“等现在。”初永年迅速搭弓,盯准那枚明亮的“天灯”。
里面的人影,被这窜起来的火苗映照得若隐若现。
初月晚刚刚听到下面一片杂乱,却看不到发生了什么,可再一回过神来,灼热的温度已经冲着自己扑来。
荆叱猛地起身抓起一个达沓大汉扔进水里,刹那间又是冷风穿过长空,“砰砰砰”接连数发撞破那巨大的灯罩,露出杆子顶上的初月晚。
那罩子垂下来扣住了火苗,竟让火势没有立刻烧到初月晚的身上。底下的达沓人顿时慌了神,荆叱扑上来按倒一个要爬杆子的壮汉,另一个身形高挑的达沓人则提起马刀爬上杆子。
烧不死初月晚,他就要用刀的。
“走开!”初月晚抬起一脚踹在那人脸上。
她惊奇,踩脸竟然比踩板子踩绳子都稳多了。
“公主殿下!”荆叱壮汉急忙上来阻拦,那壮汉却又爬起来拖住了荆叱,周围羽林军和其他几个达沓人厮打脱身,乱刀砍死抓住荆叱的那人。荆叱急忙抓住杆子,伸手扯那人的脚。
"
飞来一箭射中爬上杆子的人,那人掉了下来。
另一岸树上的初永奕看到初月晚在上面绑着,顿时怒火中烧,连放几箭都没中板车,几乎把旁边的石板路都钉碎了,初月晚晃得心快要跳出来。
“公主殿下别怕,末将会接住你的!”荆叱嚷道。
初月晚实在被晃得难受,宁可自己赶紧掉下去算了。
“小十三——”初永奕弯弓如月,瞬间再次释放弓弦。
那箭刹那猛力击中了长杆,竟将粗壮的木头贯碎,半截杆子顿时带着初月晚从高空坠落下来。荆叱扑上去接住她,一头扎进河里。
……
耳畔咕咚咕咚的水声,初月晚再熟悉不过。
她已经数不清自己在水里沉浮过多少次。
要掉下来之前心里还是无比害怕的,可是真的掉下来了,却变得格外冷静。
她困缚着的双手被松开,黑暗中荆叱将她捞起来,托举上旁边等待着的小船。
“噗……”初月晚吐水。
这次还好,完全没晕过去呢。
“荆大人!”初月晚还有精神爬起来,旁边的士兵正将荆叱也打捞上船,她连忙过来查看。
荆叱重伤支撑了这么久,现在初月晚获救,他身上紧绷着的弦松开了,人也一下子没了力气,躺着喘气不动。
“公主殿下……平安无事就好。”他看着初月晚说完,合上眼睛休息。
初月晚没有打扰他,只是在他肩上拍了拍。
她转头看着岸上,那个巨大的灯罩子依然在燃烧着,人们灭火的灭火,拖尸体的拖尸体,船工将船沿着河划向宫门的方向,那点火光越来越远了。
那些达沓人依然以为他们是为他们的狼群牺牲,企盼着能够死后去往天国。
“被欺骗、因为恶性而死的人,是会迷失在荆棘中,无法抵达天国的。”初月晚看着那岸,低声说道。
……
皇宫,宸极殿。
换了满是油污和血的衣裳,初月晚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裹着新衣裳和小被子缩在父皇的寝殿里面。
太医来做了详细的检查,发现本来看着没什么大事的初月晚其实头上身上都有伤,老皇帝气得直吹胡子。
云皇后不想再折腾了,一直搂着初月晚看人给她上药、喂饭,什么话都不说。
脑袋上缠了几层纱布,初月晚觉得很不舒服,总是想要揉一揉头,云皇后拎着她的小手拿开,说了她许久来第一句话:“不要乱动。”
初月晚不乱动了,转头趴在她怀里。
“荆叱这次……”老皇帝着实不知道应该说他护驾不利还是护驾有功。
“护驾有功。”初月晚替他说了。
老皇帝叹气,叫人先去给荆叱好好疗伤,放他回家修养一段时间再回来。
好不容易把人救回来了,还有好多事情没有着落。
“太子哥哥呢?”初月晚问起来。
“他还要负责继续查找背后的主使。”老皇帝道,“今天晚晚先好好休息,不要去想太多,也不要折腾着见人了,明日他就过来看你。”
“嗯嗯。”初月晚点头,“我要写写太子哥哥……”
“今次大国师也算出了晚晚所在的位置。”老皇帝说,“他现在就在宸极殿给晚晚祈福。”
“也谢谢师父……”初月晚说着闭上眼睛继续在云皇后怀里瘫着,“师父好厉害,什么都能算到。”
老皇帝轻轻拍抚着初月晚,初月晚困劲儿上来,有点想睡了。
云皇后对老皇帝比划了一个手势,劝他先不说话,让晚晚好好睡觉。老皇帝连忙点头,表示自己先出去一下,留下她们娘俩,便从宸极殿出来,在院中接见了岳清欢。
“这次多谢大国师相助。”老皇帝道。
“职责之内。”岳清欢说着对他拱了下手,“另外,裕宁也是大皋朝的福将,她的安危牵系着大皋朝今后的稳定,私心里讲,本座这些年与裕宁师徒之情,也决不能任凭她流落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