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看看而已。”裘鸣说着自如走到一旁椅子上,不客气地坐下了,“云锦书当真去了边关,京城里接下来的日子怕是不太好过。”
初永望心知肚明,云锦书的势力网在京城非同小可,他现在一出关生死难料,原本在他压制下不敢轻举妄动的人要冒出头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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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云锦书绝对不会不做任何打算就走,那些他知道的事情,他曾经准备妥当的布置,全都集成了册子交在父皇手里。
而初永望这儿,也有一份备份。
他从没见过父皇手里那份究竟是什么样子,和自己的能不能对上,也不知道父皇是否清楚自己这里还有一份,所以就假装此事无关紧要,没有特地奏报给父皇。
裘鸣对他伸出手:“云锦书给你留了东西,我用得上。”
初月晚疑惑:“太子哥哥,小舅舅给你留了什么?”
初永望猜中了他的来意,眉头一抖。
“拿去吧。”初永望命贾晶晶从床榻暗格中取来匣子,丢给了裘鸣。
“这么爽快,东西是真的还是假的?”裘鸣摇晃了一下盒子,里面显然是一卷纸或者一本书。
“我没必要骗你,你现在拿走回去对证,还不是一样可以回头找我理论。”初永望道,“本宫的东宫都要成你家了,来去都不打声招呼。”
裘鸣将匣子拆了,卷起那些纸塞进怀里。
“没别的事情了吗?”初永望看他作势要走。
“我有的。”初月晚叫住裘鸣,“你当心一点,见母后的时候,别被父皇发现了。”
裘鸣和初永望都疑惑地看向初月晚。
初月晚煞有介事,端庄束手道:“我梦中所见,大略有所预示,此事若真暴露,你倒或许可以全身而退,我们与母后三人都要有麻烦,你若想太子哥哥今后有所成就,就泡汤了。”
裘鸣最奇怪的才不是这个。
——你究竟是怎么知道我见过你母后的??
也是梦到的??
裘鸣自从那次被雷劈了以后,对这个小姑娘的预言都是将信将疑,她直接威胁的时候称不上什么吓人,她无所谓地随口揭露一两件事的时候,那才是让人心里没底。
初永望也着实有点懵了,皇妹神叨不是一两天,可这么大的事是想说就能说的么?
母后那边,初永望也不知道。
现在得了,一根绳上的蚂蚱,除了母后还不知道,他们剩下的人都得心惊肉跳。
“你还梦到什么了?”裘鸣回头。
“你找太子哥哥是为了干什么?”初月晚反过来要挟他,“拿我威胁太子哥哥是没有用的,你杀我们根本不值,你需要太子哥哥做皇帝才算真的达到你的目的。你要恢复裘氏一族的名誉,但是现在,你留在太子哥哥身边只会是一个麻烦。”
“裕宁。”初永望把她护住,“不要和这种人讲道理。”
初月晚点头,抱住他把脸藏起来,只露出一双亮亮的眼睛继续盯着裘鸣。
裘鸣的面具上像是附着着一层冰霜。
“你以为你把我所有的目的都揭发出来,我就不敢再轻举妄动了么?”裘鸣低沉道,“这些太子也都知道,我们之间应该是共赢的。之前见你我还想过,你们根本不值得作为裘家的后人,你们只是那皇帝的子女,连你们的母亲也是一个叛徒。”
他说着朝着他们走回来,贾晶晶赶忙上前阻拦。
“但你们比我想的有意思。”裘鸣说道,“留着你们,比我那枯燥无味的复仇更有趣。”
他说罢,腰间的刃尖闪了一闪,纵身破窗而去。
寒风涌入寝宫,贾晶晶跑上去关窗,然而这窗子已经破掉了。初永望叫他不必管,三人下楼在厅里歇着,叫其他下人去补上窗子。
“太子殿下,公主殿下。”贾晶晶奉茶,“压压惊。”
那兄妹俩看起来倒是一点也不惊。
“怎么才能让父皇不知道我们和这人有往来?”初月晚捧着杯子头痛。
“没有办法。”初永望道,“父皇手眼通天,况且母后那边的情况我们都不知道,现在云锦书不在,很难说。”
“不然我们跟母后摊牌吧。”初月晚提了个自己都觉得不太好的建议。
“母后……”初永望沉默。
裘鸣来跟他说的话,他不敢跟初月晚提起。
裘鸣说,云皇后表面上对皇帝忠心耿耿,实则一直为裘氏的复兴等待时机,她随时有可能手刃身边的皇帝,而那之后,作为太子的初永望将会名正言顺登基成为新帝。
这是一场裘鸣和他们母子共赢的买卖。
刚知道的时候初永望崩溃无比,他就算再如何不相信周围人,也不曾怀疑过母后对父皇的用心,至少这对父母在裕宁多年的拉拢下,对他的关照多了那么一点点,让他还有些难以割舍的感情。
他不想接受母后真的会杀死父皇,但是他想至少要保护母后和裕宁。
因此裘鸣建议他协助云皇后的所谓“计策”的时候,他犹豫了。
直到现在,他还没有给予过裘鸣任何答复。
现在裕宁也知道,该如何是好。
那个对自己冷淡苛刻的父皇,可是对裕宁宠爱备至的好爹爹。
“太子哥哥,你相信母后么?”初月晚抬头问他,“她真的要给裘氏报仇么?裕宁记得母后讲过,她对父皇是真心的,她从小就没有和生身父母一起生活过,她是云家的女儿。”
初永望无法说明白。
若裘氏没有灭亡,或许云皇后不会是如今的云皇后,或者也不会存在他们兄妹。
“当年父皇为何要将裘氏覆灭?他们家的地位,已经威胁到了父皇么?”初月晚仍是不解。
“裕宁没有必要知道这些。”
“可是裕宁已经知道了,忘不掉的。”
初永望叹气:“很多事情不需要太明白,本身也说不明白,虽然当年的事距离本宫也过于遥远,但裘家武将封疆权力过盛已经是不争的事实,父皇办事的手段,裕宁你都知道了。”
连自己的亲儿子都可以当面除掉,何况是臣子。
“但是父皇是会变的,对吧。”初月晚看着他,“没有人会一成不变的。”
初永望没有任何话可说。
他们现在讨论的事情是随时会掉脑袋的,为人君者没有心。
自己将来,或许也会是那般模样。
“别怕。”初永望对初月晚笑了笑,“无论父皇变不变,今后会如何,皇兄都会替你和母后担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