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她听到了梁上一点响动,好像鸟雀落上了外面的屋瓦,以前在摩天塔的时候,偶尔也会听到这样的声音。
她没有起来,反而闭上眼睛闭目养神。
然而此时梁上已经落下一人,悄然站在床前,隔着繁花似锦的帘幕,背手握着尖刀。
初月晚又眯了许久才直觉到坐立不安,她爬起来,迷茫地看着帐子。
虽然说睡觉的时候拉上这层布帐还蛮舒服的,但是醒着的时候再呆在这么狭小的一个方方里面,就有点憋屈得慌了。
她抬手拉开帘子。
外面一切如旧,琉璃瓦还被外面的窗帘遮掩着,没有人留在屋中打扰她。
初月晚睡不着,坐起来揉着酸痛的肩膀。
这一世总是肩膀痛,挺胸都变成一件辛苦事了,可是皇家礼仪风度不可失,还要昂首挺胸头顶那么重的一大堆首饰出来进去,实在是折磨人。
现在依然是孝期,初月晚可以免去太复杂的首饰和衣裳,但轻装之后依然觉得负担很重。
她默默托起胸部,肩膀的压力瞬间减轻。
“唉,为什么要长这种东西。”初月晚忧伤,“除了闲得没事可以捏捏玩儿,一无是处。”
她起身,一胳膊横在胸下面托着,另一只手去点了一支蜡烛。
躲在帘幕后面的一双眼睛始终在默默盯着她的动作。
大白天的点蜡,看着十分古怪。可还有更古怪的,初月晚点好了蜡烛,又去翻箱倒柜找出纸笔,兑水研墨。
初月晚本以为自己能找到纸就很不错了,可是稍稍一翻还能找到那么多东西,就很意外之喜。于是铺好了纸开始写悼文,将肃亲王府所有自己所知而没得善终的人都怀念了一下,最后擦擦泛红的眼角,将悼文折成几折,放在烛焰上面烧了,纸灰投进砚台上。
“二皇兄,二皇嫂,阿康、菁儿。”初月晚道,“一路走好,今世裕宁没有机会和你们道别了,只愿查明真相,尽我所能。”
帘幕后的目光疑惑地闪烁,已经探出的利刃尖端微微缩回去。
初月晚没有察觉到屋子里多了一个人,她烧完悼词,又双手合十背诵安魂经文,画了个祝愿黄泉路上一帆风顺的符咒。
“以后就去祠堂拜你们了。”初月晚说着,将烛火熄灭。
她想要重新躺回床上,真正休息一会儿,可这时候外面有人叩门,她没法睡下,问道:“什么事?”
“殿下,皇上那边忙完了,说您今日随时可以回去见他。”芙蕖在外面说。
“好的,这就回去。”初月晚起来伸了个懒腰,忽然直觉般的抬头望着那处房梁。
藏在窗帘后的人蓦地再次攥紧尖刀。
初月晚看到了那个洞口,想起曾经也有人这样闯进过摩天塔。
唉,见怪不怪了。
总有些刺客或是侠客,没人防得住。
既然现在还没有出手,初月晚索性不去管,就当没看见,反正找到也是自讨苦吃,何必呢,还是自己忙自己的事情好了。
她坦然开门出去,将那不速之客留在屋中。
……
“对了,景郡王府可还在思明巷?”初月晚还没在城里待够。
“景郡王府么?是的。”芙蕖恰好知道这件事,“可这一家早就褫夺王位,现在在城中不过是占着一个软禁般的宅子罢了,殿下为何问起这个?”
她现在发现了,好像每次殿下醒过来都要比之前了解更多事情,就像梦里把人生重过了一遍似的。
“为何褫夺王位?”初月晚问,“现如今的家主是何人?”
“据说褫夺王位是因卷入了真颂国的事。”芙蕖道,“也是很多年前了,这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前朝旧臣之家,即便被削去也不重要,如今的家主……应该是南宫绵。”
初月晚有点意料之中,却也有些疑惑:“三公子南宫缪可有消息么?”
芙蕖摇头,表示完全不知道有这个人。
初月晚又是一番意料之中的长叹。
前世那样身份的南宫缪,确实不容易混出一个好的成果,何况家庭变故,不知有没有别的傍靠,现在无迹可寻,也是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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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兄那边不急的话,我们先去趟思明巷吧。”初月晚说。
马车驶入思明巷,初月晚提早很多便下车,又隔了一段路让芙蕖留步等待,自己一个人走进两处宅院之间的过道。
这里是辅国公府和前景郡王府之间的空隙,那一世就是在这里让荆大人带自己爬墙的。
但初月晚这次并不想爬墙。
她也不是来奢求见到云锦书的,相反,她从退婚书一刀两断后就不想再主动见云锦书了,这次就是为景郡王府的那件事情而来,她想从前世知道究竟景郡王做了什么,会被父皇褫夺王位。
也许,这里得到的线索,可以解答另一世的疑惑。
从正门去未免太显眼,从后门去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开。
这么多年,会怎么样了呢?
她沿着长长的巷子走到景郡王府的角门前,叩了叩。
里面没有动静。
也是,这么偏僻的角门,说不定不是很容易让人听到敲门声。
她用了点力气,敲门声轻快响亮。
那门忽然一下朝里面拉开,初月晚离得太近,门里面的人又十分高挑,她差点一头撞在对方的胸膛上,慌忙退了一步,脚下没有踩稳。
眼看着就要滑到,一只大手立刻稳稳地托住了她的后腰,初月晚踉跄着,竟还是不可抵抗地跌入对方怀中。
熟悉的声音从上方传来,疑惑而又温柔:“晚晚?”
初月晚娇躯一震。
等等,刚刚进来的时候方向是对的吗?
这条巷子两边的布局长得都一样的吗?
不是吧不是吧……
完蛋啊,敲错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