批斗大会在冬吴的主持下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热情洋溢的演说后下一个环节——犯人忏悔大会。
后台,洪冬冰和阿明双手四足均已被镣铐所缚,此时两人正各着托着一对重达十来斤道德铁球步履蹒跚的匍匐着爬向舞台。黑暗中一束惨白的光打在这两个黑黢黢的煤球上,异常肃静的会场上挺拔的麦克风折射出刺亮的光芒。
“我坦白,我和那个女孩……”
台下窸窸窣窣的响起嘈杂的声音,望着交头接耳,耳鬓厮磨的男男女女,洪冬冰的眼中淌出水润的光泽,他的目光直直的注视着前方撇作两半的红色帘幕,惨白墙面上肃静的红,带着巨大的审判感,划开他心中藏匿的沉甸甸的罪孽。
刺亮的光扎进他的眼瞳,泪水带来的空间扭曲感牵出色彩斑斓的记忆,陷落进蓝紫色的纠缠里,气喘吁吁的午夜,泪水灌进喉咙里更咽的窒息。
屏幕上传来她抱怨的文字和一连串愤怒的表情包,他反复的输入又犹豫不决的删除,最后想了想还是发一张平时常用的狗头表情。
“哟!哥,你的《我和年下男的相亲故事》感觉要火呀,文笔挺不错呀,给我借鉴一下。”洪冬冰打趣的引出话头。
“胡扯吧你!你的玄幻小说里能加这种情节?整个零溢情节?我看还是大可不必。还有我不是说了这他妈是真事,比起你那些虚构的快感,我这事要上头一亿倍!”
诶?我跟你讲这事儿,是为了让你给我出出主意。
我爸都说了,今年还要是再考不上编辑,明年就等着天天相亲吧。
今天相亲的那个男的更是不要脸,第一次见面就动手动脚,她妈妈还说什么男孩子嘛只有见到自己喜欢的人才会这样,???王德发???厚里蟹!这不就是种猪吗?我呸!色就是色,还整这么多借口。
他妈也是有大病,我们两家只是稍微认识,顶多算是邻里关系,又不是已经决定了。真是浆糊里缺脑子,啥都不是,就是贱!我呸!淦碎你大爷!!!”
看着这文字输出的量,隔着屏幕都能真切的感受到对面的火气,洪冬冰哀叹一声,虽然心中也替她为这事愤愤不平,可心中成年男女的界限总是时刻提醒着他不要越界。
明明是很想帮她排解负面的情绪,却又不知从何开口安慰,尴尬的气氛困扰着他,令他心中异常纠结,看着键盘上不断的输入又不断的删除的词句,他像生吞了蚂蚁般,难以遏制住的瘙痒几近将他逼疯。
最后只能勉强自己继续油嘴滑舌装流氓道。
“哎呀,不想听唠叨,就嫁了呗,我能有啥法子呀,我又不结婚,真好,没烦恼,嘻嘻。”
“这并不好笑,???你妈就不逼你相亲?”
“我妈不逼。”简简单单利利落落的四个字大有扎心之势。
“你妈逼的!呜呜,不公平!”
“???不对,我怎么感觉你在骂我?我妈不逼呀,还有结婚干嘛?自己都还养不活呢。唉……我又扑街了。”
“好吧!你最好别让我知道你以后生小孩!”
“怎么会,我都不打算结婚了。”
“真的?不结婚?”
“对呀,真不结。”
“那不如这样……冰哥,我这也是走投无路,救救孩子吧求求了,昨天我跟我爸为这事都吵了一天了。为了一个原本幸福美满的家庭,我相信你是愿意牺牲小我拯救大我的是吧。”
“什么鬼?”
“我们假结婚吧!你今晚就去偷出你家的户口本,咱俩儿明儿一早就去等民政局开门。”
“哎呀,这不巧了,反正你也不打算结婚,也不要孩子。咱领证后各过各的,也免得日后你爸妈催你,咱俩各取所需。”
“我都想好了,先委屈你两年,然后两年后你以我不能生育为由提出离婚,这样你也自由了我也解放了,之后你爱咋咋地的,喜欢上男人都没问题。所以,可以的吧,洪大哥。”
盯着屏幕上一行行冗长的文字,特别是“结婚”这两个字像是刀子一样扎进他的瞳孔里。
让他恐惧的是这件事像是在她打成这段文字的片刻后就好像已经发生了似的,那仿佛是一段脑海中久远的记忆,两人和睦的生活在r市的一栋房子里。
鼻间弥漫着生活的气息,午后阳光晒暖的瓷砖上躺卧着一只猫。桌上积灰的杯子和她特意挑选的碎花样式的桌布,玻璃瓶里青葱的绿植在余晖里散发出塑料般的透绿。
他的命运像是被圈固在这栋房子里。围绕着她延展出去无法逃离也不愿逃离的安逸。他愿陷在这柔软的陷阱里安逸的等待死亡的来临,温馨的气氛使他沉溺,夜色下,那甜糯迷人的唇翕动着吹吐撩人的熏风,缓缓朝他靠近。
“打咩!打咩!打咩!”
洪冬冰于惊恐中苏醒甩起巴掌猛掴自己的脸颊,好家伙,我在干什么!我拿你当兄弟,你居然拿我当老公!不可以绝对不可。
哼,女人只会影响我码字的速度,结婚?结婚是不可能结婚的,就是从这里跳下去!饿死!我洪某人这辈子也是不可能结婚的!哼,臭女人休想圈禁我!
洪冬冰急了,紧张到心虚,以至于回复的迅速且暴跳如雷,他总这样害怕别人看出他的心思。
情绪平稳后,心中稍有悔意的洪冬冰心中感慨起来,十五岁刚一毕业,有的人结了婚,有的人生了娃,也有的人相上了亲,只有自己干正事码字还扑上了街。
他把生活的不如意全都囤进身体里,吧唧吧唧的又猛旋一大口悲伤的大薯片就这一口白米饭,凌晨三点,灌下第二瓶肥宅快乐水后,巨大的饱胀感撑着他的肚皮,食物带来的昏厥感,让他梦间学生时期关于她的记忆。
那是冬日的午后,温暖的阳光照洒在宽大的操场上。
那是他平生第一次见到散发出奇异蓝色光晕的太阳,正当怔怔出神之际,身后有人叫住了他的名字,他下意识的扭过头望去,突如其来的一阵迎面风迷住了他的眼睛。
等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只见蓝色的阳光下她的秀发似焰火般散发出忧郁的光泽,白皙冷艳的脸颊上两抹浅浅的潮红,鲜活柔媚的唇一张一驰的翕动着,一双风情万种的眼眸从远处袅袅娜娜的走来。
越来越近,直至那贴近额头的鼻息引得他的心咚咚的跳个不停,那是一种奇怪的感觉,期待又畏惧,接着温热的气从她的嘴角丝丝涌出,灵活贪婪的舌游出山洞扑向他的眼晴。
“啊!”
一声凄厉的惨声,洪冬冰从迷离的睡梦中惊醒,滚烫的血沸腾着他的脸颊,前胸后背都被汗水浸湿,他目光呆滞,吞吐着急促燥热的气,那一刻起他的瞳孔里闪现出超越男女的情谊。
“我坦白,我有亿点点喜欢那个女孩。”
在洪冬冰平静的声音中,在场所有人都灵敏的捕获到了一丝八卦的气息,情绪随之调动,迅速安静了下来侧耳聆听。窥探着往昔的记忆,此刻洪冬冰再也难掩心中的那份悸动情绪愈发高亢以至扯着嗓子声嘶吼道。
“我坦白,我承认,我后悔了,我喜欢你——蹦蹦。”
麦克风被突如其来的暴音炸出刺耳的电流声,带着洪冬冰紧张悸动的心钻进人们的耳朵里。尖锐的杂音折磨着人们的耳朵,洞穿脑子,化作一根连接一个个左右耳膜的蓝色情丝。
台下观众被一阵阵刺耳的电流声杂音折磨的头疼欲裂,正当人们捂着耳朵哀嚎遍野时,这时,养鹅少女哲言拨开人群突然猛地从台下蹿上舞台,用袖口捂住麦克风,制止了电流杂音,随后嘴巴凑到麦克风前破口大骂。
“淦李良,你个冰渣,居然喜欢人家女孩的爸爸!畜生啊!”
坐在最左排角落里的美工部的二南率先反应过来慌乱的按下了座位上红色的按钮,掷出手中的小道具。
“诶?蹦蹦?爸爸?”
洪冬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正感莫名其妙之际可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台下无数的臭鸡蛋便紧随其来,他尽量扭动身子左闪右避,样子可谓狼狈至极,可奈何数量实在太多,一瞬间就将他淹没,石子砸在脸上般的疼遍布全身,黏腥触感的鸡蛋液透过衣服在他的皮肤上蠕动。
在臭鸡蛋的淹没下,整个舞台像是粪坑般,臭轰轰的热气将景幕扭曲。一旁的池秋明那小子最惨,仅一米的镣铐将二人的命运紧密的连接在一块,臭鸡蛋飞来的同时他也挨了不少,纯属无妄之灾。后台角落里的冬吴兴奋的手舞足蹈,任随颠颠耸耸的球儿欢脱自在。
“干的漂亮。鹅女,二南!”
两个少女见后台角落里发出颠耸的光芒,自知计划成功该更进一步,刨坑填土。借着台上模糊不清的微落声响,好好包装一番,故作惊讶道。
“啊呀呀,嚷着喜欢人家爸爸,我不知该说你是痴情怨种呢?还是色胚流氓,秽言污耳呀!家人们给我砸烂这个死男同!不守男德的渣滓,姐妹们锤烂她!”
二南同志攀上舞台夺过麦克风,接着在两人一唱一和的煽动下群众们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高涨敌对情绪,纷纷投掷出手中恶臭的男德护卫蛋,噼里啪啷的砸向台上那狼狈落魄的冰渣。
角落里的冬吴乘着慕色的掩护从角落里也狠狠的投掷出了一整高贵的男德护卫蛋。嘴里还不饶人,骂骂咧咧道:“去你娘的大叔,去你娘的老师,你他妈才转性,你全家都……”
心中的癫狂释放后,冬吴反倒觉得有些不妥,尽力的平复了一下因情绪起伏而摇晃个不停的肉球儿,心里竟生出些怜悯,这难道就是冲动过后的圣人模式吗?心中甚至有一点点担心那俩呆瓜,不会死机下线了吧?
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扯下了贴在胸口的项链,手指用力碾碎了红宝石吊坠,霎时间,台上升起十二根红蓝相间的两色激光柱,两个六芒星样式的笼子拔地而起,一左一右的将洪冬冰和阿明团团围住。
冬吴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姐妹们消消气,我这就把这俩呆货丢进狗笼子里。墨子!”冬吴大吼一声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