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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五章 讲法

    “近日神法偶成,修得‘鼻神’。今日便把修行关节,告知众师弟师妹。”

    “鼻是人面正位,摄烟连气,众风入玄之所。”

    “欲成‘鼻神’,先开‘鼻庐’。庐之所在,于唇上人中之际,内有双穴通于鼻脉,鼻脉通于心脉,最终随心脉归于神魂。”

    “修庐,先立鼻柱。鼻有双柱,位列中隔左右,可与鼻中隔并称三柱。”

    “瞑目,念神法离神下着身,入鼻孔中,运法力,徐徐缩鼻引之。引气五息,法力自鼻尖下流,神法随之……”

    七宝府,演武场上。

    一个内穿白衫、外披黑袍的女修,端坐在一柄长剑模样的石柱上徐徐讲法。

    除了鱼形长剑外,周围还有六根石柱,全部是法宝模样,分别是圈、圆镜、戟、方印、幡旗、九节鞭。

    每个石柱上或坐或站,聚着几个人影。

    其中圆镜上,卢通、阙玉分别坐在一张兽皮上。

    阙玉传音道:“此人名叫云傲,宝囊师叔门下的大弟子,得了师叔炼制飞剑的传承。”

    宝囊擅长祭炼法宝,以石柱上所凋的七种法宝最拿手。除了单独留给耀微的祭炼宝镜之术外,门下六个亲传弟子每人一种传承。

    卢通早听阙玉介绍过,随口应了一下,继续专门听云傲讲法。

    鼻神,《六识神法》中的法门。

    这道神法可以强化六识,对他参悟真经大有用处,而且阙神蓬早已传授了法门。

    只是没有老君许可,没敢擅自修行。

    他打算先认真记下,过几天再向阙神蓬求请一番。如果还不许可,等返回擒气宗,找到靠山,再开始修行。

    “……修行鼻神,忌讳气满、气乱、气弱,要断绝忿、怒、愁、忧,你们还需谨记。”

    云傲讲了接近一炷香才停下。

    众人纷纷道谢。

    “多谢师姐!”

    卢通跟着谢了一声,眼神低垂,立即从头开始回忆,认真记下云傲所说的每句话。

    略作休息后,站在石圈上的素衫男修道:

    “近来看了一本闲书,《列国杂谈》,讲述西方各府之间的内斗。”

    “西方各府,也称各国,传承不同,法门、习俗、喜好等也各不相同,内斗十分频繁。”

    “有一国名为‘苍景’,其国尚水、好木。有一邻国,名为‘穹’,奉‘神火兔’一族为护国妖兽。因为神火兔经常引发大火,两国常年厮杀不止。”

    “还有一国名为‘冬宁’,每年冬季蛰伏不出。常有邻国趁此机会侵袭国土,所以每年开春必有大战……”

    一位位修士接连开口,最后只剩下卢通、阙玉。

    卢通眼睑低垂,默默记下众人说过的话,近盏茶之后,终于回想完毕,心中涌出一阵佩服。

    不愧是有大能传承的真人门下。

    众人所说的内容十分广博,涵盖法门、妖兽、剑法、法宝、异闻等,每一桩事拿出去都是难得一遇的秘闻。

    他抬起头,见其余人正看过来,立即侧头看向阙玉。

    阙玉微微颔首,看向众人,道:“耀微师兄近来无心修行。我改修傀儡之道,略有所得,若有错误的地方,还望师兄师姐们不吝赐教。”

    阙玉正要开口。

    一个修士突然道:“耀微师弟修为精进了?”

    卢通心头稍紧,循声看去,只见一个横眉、圆眼修士盘坐在大戟石柱上。

    三弟子锦崖。

    他点了下头,道:“略有精进。”

    《搬门小术》,得了阙真人指点后,喉内血肉已经变化,不过卢通常年化龙,说话时势大力沉。

    说出的声音与耀微音色相近,但是仍然有些差异。

    “师兄,节哀。”

    旁边跪坐在方印上的棉袍女修轻声安慰了一句。

    “嗯。”

    卢通瞥了一眼,耷拉下眼皮。

    锦崖仍问道:“师弟为何压制气血流动?”

    卢通抖了下眼角。

    锦崖继续道:“气血如山,静坐时灵气自然慑服不动,如此境界已经不亚于为兄,难怪有传闻说师弟是下一任传人。”

    几人神色稍动。

    阙玉蹙了下眉头,解释道:“师兄正在修行秘法。”

    “精进如此迅勐,难道是老君亲传的法门?”

    锦崖再次追问。

    卢通闭起眼睛,略作思索后轻吐一口气,道:“我在寻觅不死不灭之法。”

    他睁开双目,缓缓环视一周。

    六座石柱上,算上旁听的随从、弟子等,一共十九人。为首的六人,三男三女,全部是宝囊的亲传弟子。

    “父亲突遭不测,我心生大恐惧,于是四方求索,寻来一道残缺法门。”

    卢通翻手取出一本老旧书籍,挥手递出,道:“游血蛭。当年在洞海宗内流传一时,可以迅速增强血气。”

    旧书,游仙教的遗物,后来落入了易家,又被他索取到手中。

    锦崖接过书本,静静看了一会儿,道:“饮鸩止渴,不是正法。”

    随后交给大师姐云傲。

    众人挨个看过,看完后全都或深或浅地皱起眉头。

    云傲相貌清冷,气质也十分冷澹,缓缓摇头道:“师弟,尽早罢手。”

    众人眼界非凡。

    看过一遍后全都明白,借助游血蛭增进血气,开始进境迅勐,但是游血蛭长大后,胃口也越来越大,迟早有喂不饱的那天。

    “大师姐、三师兄说的对,这道法门太过妖邪,不如早日请老君出手,清除……”

    卢通收回书籍,缓缓摇了摇头,道:“我已入此道。与其劝我回头,不如替我扫清障碍,助我更进一步。”

    众人互相看了一眼,陷入沉默。

    片刻后,云傲道:“锦崖,你最擅长锻体之术,可以法门辅左师弟的修行?”

    “此前听过一种以‘虫’换‘人’之法,炼制蛊虫,替换五脏六腑,蛊虫不死,五脏六腑不灭,而且另有神异。此法源自万里毒瘴,师弟可以向老君求取此法。”

    卢通赶忙记下,拱手道:“多谢师兄!”

    锦崖点了下头。

    云傲道:“阙师妹,该你了。”

    “是。”

    阙玉松了口气,开始讲述被打断的傀儡之道。

    先讲法,后较技。

    也许是定为老君传人的缘故,较技时,阙玉替卢通挡了两招后,没有再向卢通出手。

    临近黄昏,二人返回九耀楼。

    静室内。

    阙玉问道:“师兄觉得如何?”

    “什么?”

    卢通坐在书桌后,一边回忆众人讲过的法门,一边记在纸上。

    阙玉站在旁边,看着一个个字迹浮出,道:“父亲说过,有机会杀死宝囊师叔的,除了舍鹿、鸣凤,就是师叔的四位亲传弟子。”

    “他们?”

    卢通蹙起眉头,停下笔,思索了一息,缓缓摇了下头,道:“不像。”

    “为什么?”

    “金丹境可以杀死元婴?”

    宝囊的六位弟子,云傲、锦崖等四人已是金丹境。可是境界之差犹如云泥,即使偷袭,得手的机会也十分渺茫。

    阙玉道:“若是趁师叔尝试出窍,元婴横渡虚空时出手,有不小的机会得手。”

    天地是无边空间,神魂世界是一个小空间。

    神魂出窍,需要横渡虚空,离开小空间,尝试破入无边空间,突破时五感六识全部隔绝,若没有秘法辅左,即使肉身被毁也毫无察觉。

    卢通点了下头,又道:“为什么杀?宝囊破入大能,成为仙船之主,对他们百利无害,反倒被害以后再没有靠山。”

    阙玉沉默不语。

    卢通继续落笔,写下今日所得。

    近半个时辰后,终于全部写完。

    他放下笔,脸上浮出笑意,道:“难怪人人都想拜入真人门下,下个月还有讲法?”

    “嗯。”

    阙玉看着厚厚一摞纸张,心中十分佩服,道:“拜入真人门下的不少,可是像师兄这么有心的不多。”

    “什么?”

    “心知所往,日知所亡,无忘所能。难怪父亲几次提点,让我学习师兄。”

    卢通摇了摇头,道:“无知才能日有所知。”

    二人随口聊了几句。

    阙玉告辞离开,走到门口,正色道:“父亲还会逼迫凶手,若真是舍鹿,真人的手段深不可测,师兄千万小心。”

    “放心。论保命,我还有些把握。有一件事,想劳烦师妹打听一下。”

    “师兄请讲。”

    “锦崖所说的,以虫换人之法……”

    ……

    几日修行,卢通一直呆在静室。

    日子看似乏味,但是得了一气真君指点后,前路已经明了,非但不觉枯燥,反倒每日都有精进,修行兴致更浓。

    房间内。

    卢通盘坐榻上,左右、前后,分别站在一头血妖。

    他沉入神魂世界,运起法门,炼化灵气时,眉心微微起伏,周围四头血妖也一起闪烁光泽,仿佛也在修行。

    许久之后,神魂空间内的灵气、星辰之气炼化完毕。

    他敛起法门,睁开双眼,神色中闪过一抹喜色。

    金丹中期不远了。

    金丹三境,前期炼皮、中期生肉、后期长骨,在金丹中生出丹皮、丹肉、丹骨。

    修行二十余年,炼入十余种丹药,金丹表面已经覆盖上一层犹如灿金的丹皮,即将开始向金丹深处蔓延。

    卢通抬手抚上一头血妖,道:“金丹中期,本命法术精进后,应该可以承受更厉害的化妖法术。”

    凝丹时,金丹映照天地自然,纳入无数纹路,最后纷纷隐入丹内。破入金丹中期,丹肉根据纹路而生,本命法术也会随之精进。

    他正心生期待时,门突然被敲响。

    “冬、冬!”

    “谁?”

    “少爷,有人闹事,姜护卫已经擒下此人。”

    九耀楼的事情。

    卢通只知道这里的三个管事,其他一概不知,随口打发道:“你去处置。”

    “少爷,是个女人,口中全是疯话。”

    说疯话的女人?

    卢通听出了一些异常,张口吞入血妖,起身略作梳理,过去打开门。

    “在哪里?”

    “第七层的静室,金管家在里面守着。”

    “带路。”

    第七层,静室外守着一个护卫。

    卢通进入房间。

    一个黑褂老人立即迎到面前,道:“少爷,这女人疯了。”

    “你才疯了!你就是耀微?”

    卢通迅速扫了一眼。

    黑褂老人,九耀楼的金管事,胸口别了一个寸许大的金镜子。

    一个女人,眼大、嘴小、脸盘正,有些姿色,怀里搂着一个包裹。

    他盯着包裹,道:“是我。”

    “我就是交门街花意坊的坊主。”

    “啊~”

    女人刚说完,怀里的包裹发出一声十分响亮的婴儿啼哭声。

    女人赶忙去哄。

    金管事立即凑到耳边,道:“少爷,只需吩咐一声,保证处理的一干二净。”

    卢通瞥了一眼,没有理睬,问道:“找我什么事?”

    女人立马瞪大眼睛,道:“你没有听过我?”

    “没有。”

    婴儿还在啼哭。

    女人顾不得去哄,急忙道:“花意坊的百花坊主,你父亲从来没有说过?”

    “没有。”

    卢通已经猜出了几分,走过去看着包裹内的婴儿,道:“你想干什么?”

    “我……”

    百花坊主仰头看了卢通一眼,突然嚎啕大哭,抱着婴儿一屁股坐到地上,喊道:“天杀的!……宝囊,我跟了你十年,连个名分都没有!孩子都生了,你一撒手就不管了!我们孤儿寡母……”

    卢通听得心烦,径直走到旁边坐下。

    金管事赶忙走到旁边,小声道:“少爷,一个疯女人,不用搭理,交给老仆处置就好。”

    卢通摇了下头。

    “派人去阙府,告诉阙玉师妹,或者阙真人。”

    “少爷!”

    金管事神色焦急,摇了下头,道:“这种事情不能外传,不然假的也会变成真的。”

    事情最怕传。

    传出去,假的也是真的;不传,真的就是假的。

    卢通看向金管事,道:“这么大的事,你可以做主?”

    金管事瞪大眼睛,张了几次口,最后十分失望地叹了口气,道:“是,老仆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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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管事离开房间。

    百花坊主独自哭了一通、喊了一通,见没有人搭理,又自顾自地站起来。

    “耀显也是七宝府的人,你们不能不管!”

    卢通不想掺和这种破事,随口安抚道:“放心,若是真的,堂堂九耀楼不差你们一口吃的。”

    “那可不行!耀显也是七宝府少爷,必须和你们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