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外头嘈杂的声音,便知新郎该到了,坐在屋内的刘珍也紧张起来。守在门前的小丫鬟喊了一声,喜娘连忙拿了喜帕,手中抖了抖,盖到刘珍头上,这片刻间,屋子的门打开了。小姐妹门簇拥着刘珍起身,又由喜娘搀着往外走,再往前,新婚男女相携出门,往前头拜别父母,而女方这边的姐妹只送到门前,目送女子出门,便可以各自散了。
相比起平民百姓,世家大族的礼仪上更加讲究,说起来只有几道程序,可等鞭炮响起,刘珍坐着花轿离家,又花了快一个时辰的时间。容歆踮起脚,远远地能看到鞭炮燃过的烟雾,心里难免生出些感慨。
刘璇就站在容歆旁边,也跟着叹气,容歆回头看她一眼,只见她一脸惆怅,道:“我听说顾家这回来就要定亲,等明年过了春闱便完婚,那时天该热起来了吧!想想我要穿着厚重的礼服,走这冗长的礼仪,你说,我能不能求爹娘,将婚期定在冬天里?”
“……”容歆本以为刘璇因为刘珍想到这里,难免生出不舍之情,谁料到刘珍在意的是这个。只是细想想,容歆老实道:“我听说四公子的婚期就定在冬日里,我想,府上应该不会将你的婚期拖到冬天去。”
侯府四公子刘卓是二房长子,二老爷在南边做官,将妻子儿女也带了去,但侯府在京城呢,刘卓的婚期早已经定下,到时要回京完婚。刘卓其实只比刘俊小不到一岁,但因为女方长辈过世,婚期就往后推了推,最终定在明年冬天,这门亲本就推迟了些,想来轻易不会再改变。
刘璇自己也知道,不过口头说说,也从没有人因为天热将婚期推迟到冬日的。心里虽然明白,听容歆这么说,刘璇还是又叹了口气,道:“我还得去帮着母亲做事,劳烦你替我送贺家妹妹回去。”
今日来的远客,别的倒罢了,自有长辈嫂嫂招待,但顾凝玉是王氏特意叮嘱了刘璇要好好招待的。顾凝玉头一回来,不说别的,府上各处都不认得,自然要有人陪着,可想到母亲操办着许多事,刘璇又不忍,想着多少帮衬些,这才得托人照顾顾凝玉。几个同龄女子中,刘瑛时不时就要给她找事,乔秀燕性子弱,于曼珠呢毕竟谈不上亲戚,刘璇想来想去也只得拜托容歆。
容歆理解刘璇的心思,闻言便点头,道:“你放心就是,我一定将顾家妹妹好好地送到。”
顾家母女安顿在兰芳院,也是刘家招待亲近女客的地方,像容恒夫妇一道来的,又另做安排。兰芳院跟兰芷院本就相邻,只隔了一个不大的池塘,容歆送了顾凝玉过去,便可直接回兰芷院。
顾凝玉跟着母亲兄长赶了好些日子的路,今日到了刘家也是初到此处有些兴奋,才有精神跟着跑,这会儿新娘子出了门,宾客渐渐散了,顾凝玉的精神头也有些过去了,人都有些发蔫。容歆应了刘璇的话,便转头去寻顾凝玉,却见刘瑛凑在顾凝玉旁边,絮絮叨叨的不知说什么。
刘瑛的性格容歆也算了解,先前跟刘璇就有矛盾,周姨娘死后更是,要说她替刘璇照顾人,容歆是不信的,走近了些,刘瑛的话飘入耳中,可不就在说刘璇的坏话。见容歆靠过来,刘瑛仿佛吓了一跳,说到一半的话卡在口中,容歆却不理她,只看向顾凝玉,道:“顾家妹妹,我送你回去吧!”
顾凝玉这会儿正打瞌睡,刘瑛絮絮叨叨的话,她听着就是些毫无意义的吵闹声,半点都没听进去,只是母亲叮嘱过她,实在不好打断。容歆过来,顾凝玉也就听清了个回去,顿时人也清醒了些,睁大眼睛看去,只见仙女一般的姐姐笑盈盈的看着她。记得容歆先前就走在刘璇身边,顾凝玉就放心了些,点头道:“好啊,姐姐知道兰芳院怎么走吗?”
“自然,我就住在兰芳院旁边的兰芷院。”容歆笑着点头,又向乔秀燕两个道:“秀燕妹妹、曼珠妹妹,你们要不要一道回去?”
乔秀燕是不大习惯这样人多的场合,原本就待不住,只想着刘珍,不好先走,这才等到这会儿,听见容歆问她,连忙点头,道:“要的,等我一道!”
于曼珠却不想这么快回去,她与乔秀燕和容歆还有些不同,父母都不在了,她心里也有些想法,见容歆问她,于曼珠没露出自己的心思,只道:“我瞧着能不能帮上忙,你们先回去吧,晚些我自己回去便是。”
于曼珠这么说,容歆和乔秀燕都不会勉强,当下领了顾凝玉一道往外走。刘瑛原本是有些担心,怕容歆听到她说刘璇的坏话,但瞧着容歆也不理她,从她面前就走过去了,又有些恼,嘴里想说什么,却被容歆冷眼一撇,老老实实咽了回去。
顾凝玉见容歆只看了刘瑛一眼,刘瑛就老实缩了回去,顿时有些羡慕,道:“容家姐姐,若是我能像你一样,一个眼神就将她吓跑就好了,刚才我正打瞌睡呢,她就在旁边说个不停,我也不好撵她走,可烦死我了。”
“那她说的,你信不信?”容歆走过来时听到的便不是好话,可见先前说的都是些什么。虽说相处久了,顾凝玉自然知道刘璇是什么样的人,但谁不希望给人留个好印象呢?
“她说什么,我也没大听清,为了赶路,今儿天没亮我们就出发了,先前还好,用了午膳我就发困,若不是我娘叮嘱我了,若我当中丢了脸,日后就不带我出来了,我怕是在屋里坐着就睡着了。”顾凝玉叹着气,她是出生在燕江的,顾家虽是耕读之家,但小地方没那么多讲究,只是这回随母亲兄长到侯府来,生怕让人看轻了顾家,母亲特特叮嘱了她许多。
容歆和乔秀燕听她这么说,都忍不住轻轻一笑,道:“没听清就罢了,也不是重要的事。顾家妹妹这会儿可清爽些了?我给你说说侯府的格局。”
走了一段,顾凝玉人也清醒多了,听容歆这么说,对侯府也有些好奇,点头道:“好啊!先前就听娘亲说起,侯府的景致是十分好的!”
因为顾凝玉累了,容歆特意挑了近路,这边不走花园,路边却也有些景致,像是修剪漂亮的小竹林,十分雅致的假山石等等,一路边走边看,走到兰芳院前面时,顾夫人的大丫鬟已经等在门前,屈身向容歆几个问好。
“两位姐姐也进来坐坐吧!”容歆和乔秀燕送她回来,顾凝玉瞧着天正热呢,招呼容歆两个进去喝杯茶再走。
“不了,顾家妹妹今日累坏了,还是早些歇歇才是。”容歆婉拒了,又指着一池之隔的兰芷院,“我和秀燕妹妹都住在那边兰芷院,等顾家妹妹歇一歇,精神好了,再过来寻我们就是了。”
顾凝玉瞧着容歆指的地方,见两处挨得十分近,连忙点头道:“好,那我先进去了,晚些再去寻两位姐姐。”
将顾凝玉送到,乔秀燕也回兰芷院歇着了,容歆却没急着回去,又去了安顿容恒夫妇住下的海棠居。今日见到二哥二嫂,但那个时候人多,只互相问候了几句,容歆是惦记父母兄嫂的,这会儿空闲下来,便想去见见兄嫂。
相比起兰芳院,海棠居是夫妻同住的院子,离招待女眷的地方就远些。容恒夫妇虽打算在京城住下,也要接了容歆过去,但容家与刘家是姻亲,刘家留客,容恒不好拒绝,便决定在侯府小住几日,再搬出去,容家宅子那边也需要些时间整理安顿。
容歆走到海棠居时,容玥也在,柳氏正扶着容玥坐下,见容歆过来,道:“二妹来啦,快进来坐下!”
自家人不需太多礼数,容歆挨着容玥坐下,容恒和柳氏坐在另一面。知道两个妹妹都惦记着家里,容恒和柳氏将这大半年来的事都提了提,又道:“先前李世子同我提起,皇上似乎有意整顿南方官场,若是果真,父亲的同知做的也能轻松些。”
容父调任明州时,容玥已经出嫁了,没有亲自体会过,但那知府是个什么样的混账,容玥也是知道的,闻言连连点头,道:“既是李世子说的,大约是准确的,父亲也算熬出来了。”
容歆跟李湛的事,容歆早就写信告知容家父母了,没有细说其中的隐秘,却谈及李湛品行好,又在皇上面前过了明路。容歆没有细说,但从容歆和容玥的书信中,容家父母也猜到其中有些隐情,又涉及皇家,容家父母虽有些疑虑,到底是应下了亲事。
这是妹妹的终身大事,容父和容恒兄弟俩专门找李湛谈过,言谈间对李湛是十分满意的,谈及朝中诸事也很有见地,到李湛离开明州时,容家父母看李湛,已经有些越看越满意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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