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没什么嘱咐的……”容歆没料到李湛会同她说这个,不是说这时候婚事都是父母做主吗?难道还需要她替李湛写封信介绍一下?
李湛看着容歆呆呆地模样,险些控制不住表情笑出声来,道:“我是说,你若是有书信带去,我可以替你转交的。”
“……”所以,提亲还可兼职信使?容歆看了李湛一眼,道:“李世子,你信不信,我若是写封信替你说话,我阿爹得多抽你几棍子?”
当爹的哪里舍得宝贝女儿嫁人啊,尤其是女孩儿还没出嫁呢,就替男孩子说话了,准岳父看女婿能顺眼吗?容家就两个女儿,相比起身为长女,自小就样样出众的容玥,幼时体弱的容歆自然更让父母操心些,哪怕容歆渐渐长大也是如此。先前明州知府要替他那宝贝儿子提亲,容父差点直接跟对方撕破脸,还是顾忌着容歆的名声才作罢。
“……”李湛当然不是真为了送信来的,就是这一趟得花不少时间,出门前想见见容歆,找个借口罢了,被容歆戳破了索性就不提这个了,接着道:“还有第三件事,吴王府最近有些不该有的动静,我记得,刘家跟吴王府还有些往来,你记得提醒刘家,别牵扯进去。”
先前吴妃和假皇子的事,容歆不敢多问,后来却得知跟秦王府有些关系,原来,吴王府也牵连其中吗?容歆隐约察觉到,李湛在宗室中的地位不一般,但如今显然不是追问的时候,听李湛这么说,只是点头道:“我知道了,我会提醒姐姐的。”
因为容玥的关系,容歆跟刘家也算亲戚,但这种事,显然无法由她去告知刘家人,而容玥不同,容玥虽不管事,但毕竟是刘家正经儿媳妇。说到这里,容歆微微皱眉,道:“最近,京中是不是会有什么大事?”
李湛没料到容歆这样敏锐,他无意隐瞒容歆什么,但许多事知道的多实在没什么好处,何况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这样想着,李湛点点头,口中却道:“不必担心,过了暑天就没事了。”
容歆本也没想过让李湛对她细说,但听李湛说确实有大事发生,还是有些心惊。京城天子脚下,最近又有两家王府卷入其中,不用李湛细说,容歆也能猜到几分,心中惊叹,但容歆深知于她来说,不多想、不多问才是她应该做的。
李湛见容歆垂眸沉思的模样,也没有解释,只将手里的一个东西递给她,道:“我还有事,不能多留,明日一早,我就得出门了,你若有事,就让人送信到这里去,会有人替你办好的。”
容歆抬手,手心里放着一个小二巴掌大的木牌,上头写着如意楼。容歆不常出门,如意楼还是知道,是京城一家很有名气的点心铺子。不似惠禾斋之类的老店,如意楼开业也就两三年,但点心做得好,又常有新花样,口碑自然是越来越好,却不知如意楼竟是李湛手下的产业。
容歆捏着手里的信物,抬头看李湛,道:“你,出门在外,万事小心。”
见容歆将信物收好,李湛才点头,道:“我知道。”
见李湛起身往外走,容歆知道,两人虽约下了婚约,但没有正式定亲,李湛不可能在侯府多留,连忙起身,道:“我送你!”
李湛说的事,容歆不敢耽搁,告知了容玥,之后容玥自然会告知刘家人。当日晚间,便听说王氏寻了由头,将府上的下人都敲打了一回,原本要赶回府的刘老夫人等人,也听说因着天气的缘故,要在庄子上多住几日。仿佛为了应和京城的紧张气氛,下午时已经停了的雨,晚间又下了起来,大雨下了一夜,到早晨都没有半点放晴的意思。
昨日容歆点醒了刘璇,刘璇去寻了王氏,午后便听说刘璇同王氏一道出了门,直到傍晚时才回来。在这个时候,容歆总觉得,王家的事,与最近的变局也有些关系,只不好多问,刚好刘璇也没寻她,容歆索性也不出门,每日在院子里读书做女红,大约是下了雨,天凉下来,也不觉得烦。
容歆的日子过得简单悠闲,但即便是不出门,她也能感觉到京城的气氛紧张起来,更不用说庆阳侯父子几乎日日都在外走动。这般日子过去了几日,到雨过天晴那一日,终于有确切的消息传来,头一件,便是秦王府谋逆,秦王父子都被赐死,女眷官卖为奴,就连年幼的孩子,也都流放千里。
除了秦王府之外,吴王府和京城中的官吏牵连其中的也不少,不涉及谋反,却少不了一番惩罚,吴王被贬为吴侯,王府抄没,只留了一座三进的宅院作为府邸,其他的贬官的、罚奉的,不一而足,这其中就包括王家,王家兄弟俩都贬了官,老太爷为官大半辈子,没料到老了到了这般局面,一时竟一病不起。
刘璇也是唏嘘不已,还忍不住叹道:“外祖父做官时,在官场中是很有威望的,即便外祖父退下来了,也有不少门生故旧,大约是这个缘故,才叫舅舅他们失了分寸。也亏得你提醒我,母亲带我见了外祖父,外祖父才从舅舅他们口中得知了许多事,当机立断才将损失降到最低,如今瞧着虽然难过,总算保全了一家上下,否则悄悄吏部侍郎大人家就是,一家子都流放边关去了。”
容歆当时只当王家得罪了人,还真没料到王家牵扯到这样谋逆的大案当中,闻言也是叹息,道:“如此,王家有什么打算?”
这事亏得容歆提醒,但刘璇和王氏都是有分寸的,不会对外人提起。虽则如此,母女俩却想着要感谢容歆,只一时还没想好如何去做,听容歆问起王家的情形,刘璇也没有隐瞒,道:“这回的事,大舅和二舅都要到边地去做官,外祖父又早早就退下来了,如今王家没有人在京中做官,外祖父的意思,索性举家回老家去,一来外祖父、外祖母年纪都大了,想着叶落归根,二来也是想着暂且避一避风头,旁的等日后再说。”
容歆跟着点头,道:“那静宁姐姐呢?”王家几个女孩子,差不多都是议亲的年纪,长女又嫁到了吴王,如今的吴侯府。王家要回老家去,其他几个女孩子自然是一起,但王静宁已经出嫁,自然不可能跟去。
“大表姐已经出嫁了,自然不可能随外祖父他们一道回老家,我还没见到大表姐,只是听说她在吴侯府过得也不大好。”提起王静宁,刘璇也是叹气,早前王家还算好时,王静宁便总说王府规矩大,如今吴王府贬做吴侯府了,可王家落魄的更厉害些,想也知道吴侯府多半还要迁怒王静宁,“倒是静明表妹,听说王家出事之后,她就闹着要跟她心上人走,生怕王家的事连累了她,舅母气的狠了,可那时王家的事还没定下来,舅母也想着能走一个算一个,就放他们离开了。”
容歆想起初次去王家时那般花团锦簇的情形,如今才过了多久,竟已经凋敝至此,唯一能稍稍安慰的,也不过是一家上下都能保全。容歆在这个世界已经生活了十几年,也有过憋屈无奈,却是头一回感受到皇权之下兴衰存亡,不免有些感慨。
“不说这些了,你说的对,人生有起起落落,一个家族也是一样的,外祖父家能保全家人,已经算是万幸。如今舅舅他们虽然降了官职,可毕竟还在朝中为官,若表哥他们能争气,日后未必不能重振家业。”刘璇说到这里,脸上依然有些担忧,到底开怀了些,“这些且不提,今早得了消息,祖母他们也要回来了算着时候下午就该到了。”
一场大雨之后,京城的天气似乎恢复了正常,盛夏的烈阳伴随着时常的雨水,原本花园里发蔫的花木也重新生长起来,容歆听说,京城周边的旱情也渐渐缓解,看上去庄稼可能减产,但也能有收成。
从七月到九月,天气渐渐转凉,京城的局势也渐渐稳定下来,随着秋试结束,明州的家书也送到了容玥姐妹手中。除了提到李湛往容家求亲,正式将两人的亲事定下来,容家二哥容恒考取举人功名的消息也传到京城来。
兄长考取了功名,姐妹俩都高兴,容玥顾不得打趣容歆定下亲事,眼中都是喜意,道:“二哥考中了举人,年后要参加春闱,况且你的亲事定下来,就该准备嫁妆、筹备婚事了,爹娘的意思,过些时候二哥同二嫂就会进京来,咱家在京城有宅子,也不必像旁人一般,到处去找地方住。”
兄长要来,容歆也高兴,容玥又道:“旁的都好,只是二哥二嫂进京来,想来就要将你接过去了,阿姐还真舍不得你。”容家在京城有宅子,可容歆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谁也不放心她独自在外头住着,所以才住到侯府来,若容家人到了,自然要将她接去,旁的不说,刘家虽也是亲戚,可哪有姑娘家从旁人府上出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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