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就安排人去查。”裴长老定声道。
姜眠想了想,又问了一句,“你们可知晓我那位姐姐是谁?”
虽然心中有了猜测,可猜测算不得实证。
以裴长老手里的势力,应该早查到了那人如今的身份才是。
可却见裴长老摇了摇头,老脸还有些泛红,“还未曾查到。”
裴氏族人已沉寂了将近二十年,势力远不如从前那般鼎盛。
若非卜算出姜眠身怀凤气,裴氏定还会继续沉寂。
虽说在姜眠眼前展露了好几次底下人办事的能力,但也并非事事皆能顺利一查到底。
姜眠疑惑了。
您老都不知道那人是谁,怎就知道那人人品如何了?
裴长老感受到姜眠质疑的目光,没好气地说道:“我先祖是国师,且能找到你,我卜卦的能力毋庸置疑!至于为何知晓你那个姐姐的为人如何,自然是算出来的!”
当然,实话是她只看出姜眠身怀凤气,至于另一位并无明君之兆。
若裴氏、公孙两族与清风寨共同扶持那人,待事成后又如何安置裴氏公孙两族?
再者,一开始接近姜眠她便存了考较之意。
姜眠无论是心计还是为人品行,都挑不出毛病。
再看清风寨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动作,虽不知与那人是否有关,裴长老的心已直接偏向了姜眠。
姜眠对裴长老的为人也算有了一二分了解,说不知道那便是不知道,倒也不再揪着这话题不放,而是打开了卷宗。
孟南风乃禁军统领,今年四十有二,是凤仁帝这几年才提拔上来的。
此人行事滴水不漏,向来不与朝廷重臣以及皇室中人有过多瓜葛,很是受凤仁帝看重。
前两日被凤仁帝召见,之后便开始调整禁军每日巡防人数。
禁军身负守卫皇城之责,人数调动是常有的事。
在一般人来看,此事再平常不过。
不过有些重臣嗅觉灵敏,自是注意到其中异常。
裴长老:“京城明面上并无异样,私底下还不知多乱呢,姜丫头,你可得做好准备了,京城之事绝不像淮南王府那般简单,一个不小心就没了小命,你可得多加小心了。”
姜眠颔首,“我都记下了。”
回到臻苑后,已是日落西山。
姜眠思索着暗地里那几位朝廷重臣支持淮南王的真实原因,直至用过晚饭仍是没有头绪。
沈念瑄瞧着姜眠魂飞天外的样子,虽然心里仍有些不自在,不过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姜眠回过神来,叹了口气,“嗯,碰上了一件想不明白的事儿。”
凤仁帝到底是刨人祖坟了还是刨人祖坟了呢?
“说说?”见姜眠愿意开口,沈念瑄便多了些兴趣。
姜眠想着多个人讨论说不定能多种看法,便附在他耳边简单说了自己的疑问。
姜眠靠得太近,独属她的气息扑面而来,沈念瑄耳朵红的跟个小灯笼似的。
那轻轻柔柔的语气,听在沈念瑄耳朵里就如有人在拿羽毛挠着心尖尖,以至于姜眠说了什么他也没听清楚。
倒是避免因姜眠在议论当今陛下对沈念瑄造成的冲击产生的失态了。
见沈念瑄睁着一双迷茫的大眼睛,姜眠微微叹了口气。
这人呆愣的模样也怪好看的。
旋即姜眠又感谢起了赵文,要是没她干涉,原主说不定会娶什么歪瓜裂枣回家,那么说不定就没了她的穿越,自然不会遇上沈家兄弟。
对了!
沈家!
赵文当时费心思让原主娶了沈家兄弟定有所图谋!
那么沈念瑄祖母留下的那件小肚兜定是某条线索。
沈念瑄见姜眠眼睛亮晶晶的似发现了什么宝藏,刚想说些什么,就见姜眠跑回了内室,不一会儿又拿着那件令他恨不得找道地缝钻进去的小肚兜出来了。
见沈念瑄面色涨的通红,姜眠不由就想起了因这件小肚兜产生的“误会”,笑着说道:“放心,我不会跟大娘提起的!”
怕什么就来什么,沈念瑄瞪着姜眠,“你要敢说我就天天去敲你房门,保证你睡不了好觉!”
“行行行!”她本就没有要将这件糗事分享的想法,只是见沈念瑄急得面红耳赤想逗逗他罢了。
不再与沈念瑄开玩笑,姜眠转而认真盯着手中的小肚兜。
一朵云,一座山,山与云。
人名?
地名?
亦或是与之相关?
姜眠觉得应该八九不离十。
具体到底是什么还得再查查。
沈念瑄自是不会认为姜眠无缘无故拿着自己的小肚兜盯着,便也安静地在一旁坐着,等着姜眠想说话了开口。
……
勤政殿。
凤仁帝刚睡下,赢婉才得以回到偏殿。
老嬷嬷是赢婉以习惯了她的伺候被凤仁帝准允留在侧殿的,见赢婉一脸疲惫,她心疼地替赢婉捏着双肩,希望能借此让赢婉缓缓。
赢婉眯了会儿便醒了过来,老嬷嬷从怀里掏出了封信呈给了赢婉。
赢婉看毕,揉着额角低声说道,“我那个妹妹与沈家人还没找到,到底是她们不想找还是真的找不到!”
这话一出,老嬷嬷第一时间就想提醒赢婉隔墙有耳。
可想到这偏殿外边伺候的宫人都是自己人遂又放下心来,只道:“少主子息怒,那姜大花只是个农女,身后又无人护着,对那沈家兄弟更是非打即骂。”
“说不准是沈家兄弟受不了姜大花将她打杀了埋在了荒郊野外呢,沈家兄弟因此事便逃了去,咱们的人自是寻不到。”
老嬷嬷仅从清风寨传回的只言片语里说出了自己的猜测,认为姜大花不足为惧,是以并不把姜大花看在眼里。
可赢婉却是有上辈子记忆的,对姜大花这人的过往再清楚不过。
姜大花上辈子被家中夫郎一棍打没了性命,清风寨再无其它选择,从头到尾老老实实扶持她上位。
可现在,人还好好活着,还失去了消息。
要不是刘茗来的信里顺口提上一句,她怕是还不知晓姜大花居然没死,竟然还带着沈家兄弟逃了!
这让她心底无端地生出一股不安。
这辈子不仅赢允没死,姜大花也没死,甚至藏的严严实实。
淮南王病了好了又病了,淮南王府暂时地安定了下来。
就连清风寨也丢了自己的老窝。
黎娴险些暴露……
诸多变数也让她的计划一再改变。
这桩桩件件都在提醒她,不能完全仗着上辈子的先知来行事,而是需要速战速决。
只要自己早日坐上了那个位子,其他的魑魅魍魉再慢慢收拾就是。
赢婉眼底闪过一抹杀气,而后快笔写下一行小字交给了老嬷嬷,“派人送给楚筱叶,她知道该怎么做。”
老嬷嬷不敢问赢婉要做什么,应了声是就退了出去。
楚筱叶看完纸条上内容,眼底闪过一丝讥笑,旋即用烛火燃了纸条,待静过手才拿出自己的宝贝盒子,熟练地拿匕首给盒子里的一只黑得发亮的大虫子喂了点儿血后,这才上榻歇息。
……
第二日,姜眠易过容带着沈念珩出门寻找适合开酒楼的铺子以及买人培训等事宜,直至临近傍晚才回了平府。
平韫一回府匆匆用过晚饭就让平管家请姜眠到了书房。
姜眠刚坐下,平韫就道:“娘子,今日早朝,又有官员奏请凤仁帝立储。”
她说着就看向了姜眠,姜眠想了想,问道:“那位官员奏请的应是最近“纯善”的三皇女罢?”
平韫点了点头,“正是如此。”
姜眠:“凤仁帝往日并不理会这等奏请,今日这份奏请她可是有考虑的意思了?”
平韫面色凝重地点头。
要说先前姜眠没提醒,她也只是认为皇家皇女争宠表孝心罢了,绝对没往三皇女与清风寨有干系这一面上想。
可今日那位出言的朝臣私下与黎娴私交甚笃,要说没有黎娴的授意谁信呢?
黎娴既是清风寨的人,此时又提出请立三皇女为储君的奏请,其中要是没有阴谋就怪了。
平韫想着,又看向了姜眠,“娘子认为此事该如何处理?”
不知怎的,她心里莫名地认为眼前的年轻娘子心底早有成算,自己只需服从她的指示就好。
姜眠手轻敲着桌面,抬眸对上平韫洗耳恭听的目光,不由觉得好笑,“不知平大人对废太女之事有何看法?”
“当年那个局设的太好,天时地利人和都占全了。”真是可笑,一个天时地利人和的局竟是用来对付受朝臣百姓赋予期望的储君。
姜眠对这话很是同意,天降大旱,废太女身处京城,被煽动的各地百姓以及多有计算的朝中官员,任废太女此前名声如何上佳,仍架不住被处死。
平韫知晓姜眠不会无缘无故提起此事,正想在问问。
就听姜眠说道:“此时若是爆出凤仁帝二十年前大肆敛下救灾银又害死了废太女一家,不知立储一事可还能顺利进行?”
这话一出,平韫手中握的茶盏顿了一下,茶水便洒在了衣衫上,她却顾不上处理,而是盯着姜眠,“娘子怎么会想到利用此事?”
此事要真的闹起来,别说立储了,那些皇室宗亲、别有心思的藩王还不知有什么动作呢,再加上百姓的议论,凤仁帝只怕要气得吐血了。
姜眠不知道平韫清不清楚自己的身份,大义凛然地说道:“废太女怀着天大冤屈,我等身为初凤朝的子民,岂能看着初凤朝的未来在凤仁帝手上毁掉呢!”
“一个不顾姐妹手足、不救万民于水火的君王如何配坐在万人之上?自己都立身不正,又如何能保证她培养出来的储君能担得起下一任君王的大任呢!”
“不顾百姓死活、只顾自己的利益,君王尚且如此,难保臣子不会有样学样,这般下去,初凤朝……唉!”
姜眠掷地有声的回答令平韫心潮澎湃。
细细一想,可不就这么回事么!
不然总说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若是君王作为那颗最大的老鼠屎,那么凤初朝这锅粥早晚得坏掉。
平韫稍稍平复下心情,问道:“娘子不妨说说自己的计划。”
姜眠之所以说这番话,就是担心平韫认为翻出废太女之事会惹朝纲不稳从而拒绝此事。
毕竟当今陛下有这么大的一个把柄被世人知晓,各地藩王四处起兵,初凤朝陷入动乱可就得不偿失了。
姜眠:“我手里有当年凤仁帝手下官员指使当地官员煽动百姓进京以及昧下当地救灾银的证据。”
虽说只是一个宝和城,也算是一个大锤了。
且要指控的是当今陛下,只要有一处就够了。
重要的不是周全的证据,而是让她失去民心、令群臣失望,身后再无依仗那才是最重要的。
平韫在官场摸爬滚打二十年,对那些官员再了解不过,虽说当今陛下德行有亏,可要和凤仁帝作对,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现在冷静下来,再想想姜眠的计划,只怕会不如意,苦笑了一下,“娘子,证据只要刚拿出来,怕是就被毁了……”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百姓的力量可不能小瞧了去。”姜眠笑着说道。
“……只要近卫使出动,百姓又岂敢议论天子之事?”平韫摇了摇头,显然认为此事行不通。
“近卫使能管得了京城的百姓还能管得了全天下的百姓不成?”
“可是……废太女早已不在,百姓肯定不会放着大好的日子不过而来京城折腾。”平韫接着反驳。
“此事我已有计较,平大人不用担心。”平韫做事求平稳,姜眠便也不再过多解释。
平韫张了张嘴,旋即又苦笑了一声,“这些年来日子过得安稳,是某着相了,娘子有事吩咐便好。”
“无碍,有事我会请平大人帮忙的。”姜眠认真说道。
回到臻苑后,姜眠提笔写好了一封信交给了孙宁,“你派人送信给马二,让她按信上来就是。”
“是。”孙宁拿着信离开。
沈念珩瞧着揉着额心,便拉着她坐下,轻轻替她揉起了太阳穴,舒服的累了一天的姜眠昏昏欲睡。
沈念珩弯腰打抱起姜眠,姜眠闭着眼睛往他怀里缩了缩,两人便进了内室。
沈念珩替她盖除掉鞋袜,盖好被子,便在她身侧躺下,将她揽入怀里才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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