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女子清澈目光的盯视下,白十景回道:“账本记录确实蹊跷,店铺经营一年有余,结果账目只有近期收入的寥寥几笔,从这一点来看,显然,这些店铺只是一个外表经商的空壳。”
薛棠一愣,铁匠铺无故消失,新开的店铺冒充铁匠为幕后之人打掩护,这一方暗箱操作着实让人捉摸不透。
“那最后一家典当铺,侯爷为何拿铁石去典当银两?那掌柜送礼又是何意?”
白十景眉间染上了笑意:“前几家店铺皆已试探,最后一家抛出诱饵便可。”
他说得云淡风轻,放佛只是小孩子过家家一般。
薛棠心中仍是疑惑重重:“什么诱饵?”
“之所以扮作夫妻,一来为了降低身份可疑,二来去女子成衣铺试衣也能理所应当,随后我便如每一个富商一般,明着买衣,实际上是拿银两与店家打好关系,若见到如此阔绰的商人,你会如何?”
“经商之人,无往不利,但若不是经商之人,必将一网打尽。”薛棠回道。
如果店家是经商之人,见到阔绰的商人,为了赚钱,当然明面上会与之交好,送礼也是用来表示诚意;
但若店家心思并不在经商上面,遇到此类顾客,就会怀疑其身份,必会故作友好,之后想尽办法一除为快。
白十景看着她认真思考的样子,忍不住想摸一下她的头,手刚伸到一半,硬生生又止住了。
薛棠没有瞧见他的小动作,继续问道:“如此,便只需静候店家的反应便可,若是还有回信,侯爷准备如何?”
“他们既然抛出橄榄枝,我何不将计就计?”
薛棠正待再问,墨文文一阵风的跑了进来:“侯爷,有情况!”
“说!”
“昨晚属下在西郊蹲守一夜,果然发现那群山匪趁着夜色北行,队伍中,还押了好一些百姓。”
“可问出身份?”
墨文文做事想的周全,回道:“属下趁机救了一名百姓,现今已将他带回府中,侯爷审问便可。”
男子捏了捏眉心:“将他传上来吧!”
薛棠不禁问道:“山匪?侯爷从哪得知?”
这时,颜子萧带着那名百姓进了厅内,抢先回道:“昨日宋姑娘出走,意外遇到了山匪,这群匪徒作恶多端,私铸了刀剑,劫走了官银,还关押了一众百姓。”
那名百姓一听顿时跪下哭诉:“各位大人,救救我们吧!”
“你先细细道来。”颜子萧扶他起身。
他抹了一把眼泪,如实回道:“本来我做了几十年的铁匠生意,结果去年开春,城内接二连三丢了兵器,当时正好铺中接了一个大单,也在这期间凭空消失,我当时心中焦虑,担心赔偿问题,头脑一热,便关了店铺,准备躲避一阵子,”
“结果人还在半道,就被人打晕劫走了,待我再次醒来,发现被关押在了一处山洞中,里面跟着被关押的其他人,都是生意道上的打铁匠,随后,我们就被那些山匪安排在了一处山窑中炼铁……”
听完这名百姓的叙述,白十景不由皱眉:“想不到这些人,竟把目光盯在了兵器上。”
薛棠听了也是心惊,侯爷还真猜对了,那些以铁匠为名新开的铺子,果然只是做做表面功夫,而最后一家典当铺,之所以只要金银铁器,怕也是为炼铁制造条件。
而真正的打铁匠,此时全部被山匪关押了起来,用以私制铁器。
幕后之人做的这些准备,怕都是为了谋夺江山所用。
颜子萧不禁冷嘲道:“城中出了这么大的岔子,那些当官的眼睛,是被泥给糊住了吗?”
作为驻兵要地的渝州,兵器凭空丢失,上面的人不闻不问,西郊私藏官银,偷炼兵器,上面的人毫无察觉,这怎么看,都像那些当官的故意放行。
白十景也想到了这一点,他看向颜子萧,唇边勾了笑:“看来明日赴宴,还真是一场鸿门宴。”
刺史大人作为渝州最大的官,掌管整个兵权,企容一些偷儿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犯事?
这些私下里的勾当,怕是全都经过了他的同意。
薛棠担忧的问道:“赴宴?侯爷明日去哪?”
这场宴会不如表面平静,白十景并不想让她知晓,但也不想瞒着她,就粗略的回道:“明日刺史大人设宴,我去瞧瞧。”
薛棠管不着他的事,但听闻是场鸿门宴,还是提醒道:“那你当心一点。”
颜子萧看着两人你情我浓,扬声打断道:“那现在准备如何处理山匪一事?”
没看见,他身旁的这名百姓还等着回复吗?
白十景这才将目光重新放在那名百姓身上,接着问道:“你可知,山匪平时还与哪些人有过往来?”
那名百姓认真思索了一会儿,似想起什么,回道:“我记得有一次,看见一个带着面具的男人来过。”
“他身上可有什么显眼物件?”
“有的,是一块镶金的腰牌,上面还有字,只是我乃一粗人,不识几个大字,不知那上面写得是啥。”
颜子萧追问道:“那你现在可有那字的印象?能画出来吗?”
平时打铁匠铸铁,会量剑标尺寸,他倒是会一些简单的,就点了点头:“有印象的,我可以试试。”
墨文文连忙跑去书房拿了纸笔过来。
等那名百姓画好,他便递给了白十景。
白十景将宣纸摆在桌上铺开,几人都上前去瞧,虽然画作歪歪扭扭,但依稀还能辨别出字迹。
“东厂!”颜子萧惊讶道。
白十景与薛棠相视一笑,都心照不宣。
难怪他们没到渝州,便遇到了骷髅头追杀,这明显是厂公阻止他们来到这里。
再联系弹琴之人,他似乎既牵连了朝廷,又牵扯了扶桑,莫非……
朝堂中与外党扶桑勾结的,就是厂公!
薛棠刚揣摩出这个消息,心中一时有些恍然,之前她以为厂公对付自己只是为了拿到密报,如今这个线索,正好映照了薛老将军的信中所写,本朝果真勾结了外党。
所以,扶桑人才如进了自家门一般,绕过边关重重把关,进到中原来去自如。
只是,扶桑国安插在朝廷内的探子到底是何人?
现今只知厂公身份,看来只能在他身上花费一番功夫了。
白十景当然也考虑到了,其实再次引出弹琴之人也是一个线索,但这需要拿薛棠做饵,他心中并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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